幻月知道我的身世,也知道我川州的父親,這些便是我們三人的禁忌,不約而同的在宮中從未提及,即便是隻有我們二人的時候,幻月也從不會提及川州這兩個字,更不要說提起我的往事,我們都很清楚,我的過往是絕對不能提起的,尤其是在這樣的深宮之中。
幻月才會如此激動的握住我的唇,她顫顫巍巍的環視四下裡,突然外麵有腳步聲,夏菡擋在了門口“誰瘋了啊?”那是佟貴人的聲音,我與幻月四目相對,相視不語。
幻月趕緊鬆開手退到下手,站定低頭不語,佟貴人已經進來了,看著我們主仆淡淡的笑了“姐姐方才說幻月瘋了?”佟貴人倚著門框,然後嬌笑著打量幻月“我看幻月姑娘越發長得標注可人了,哪裡能算是瘋了呢?便是瘋了也是個瘋美人吧。”她咯咯地笑著,然淡淡的道。
幻月紅了臉,她撅著嘴對我道:“小廚房還燉著小主的參湯,奴婢去看看火候。”她福了福身子退下去,佟貴人看著幻月出去的身影又是噗嗤笑了出來。
“妹妹幾時來的?”我心有餘悸,方才的話不知道她聽見沒有,她的眼神中倒看不出任何痕跡,仍舊是笑的那麼燦爛輕鬆“妹妹快進來坐下,方才與幻月這丫頭玩笑,倒不曾聽見妹妹過來,幾時來的?”
她輕笑著“才來的,在門口便聽見姐姐與幻月說笑。”她笑著又道“方才見伉妃過來,便沒敢過來打擾。”
我淡淡笑了,然後看著手裡的絲帕,用手撫摸著上麵的荷花繡樣,她淡淡的道“姐姐怎麼了?伉妃娘娘過來可有事情嗎?”佟貴人似乎也在試探我,自從她搬進蘭香水榭,我便知道她的心意不單純,就如同曾經的納蘭氏一般,不知道有一日她在我頭上,會不會將我置身於當日葉貴人的境地呢?
佟貴人每每出入總是悄無聲息,我顧不得自我憐惜,因為受了伉妃所托,便要忠人之事,將幻月燉下的山參老鴨湯帶著去往仁壽殿,偏偏皇上在裡麵見玉玲公主與皇貴妃,我便等在殿外。
李德福見我身子越發沉重了,便奉了凳子並軟墊給我,請我坐下等候,因為仁壽殿人多眼雜,我不好叫人看見我如此不懂規矩,便婉言謝絕了。原以為皇貴妃不過一會便出來了,誰知道一等便是一個時辰,雖然是夏末了,但是午後的日頭還是毒辣辣的,我已經滿頭是汗,人站的腰腿酸疼,夏菡幾次擔心的勸我坐下等候,我卻不肯聽她之言。
最後便是李德福也看不下去了,他又進去通傳,隻聽裡麵是皇貴妃的聲音,她厲聲道:“李公公,沒看見皇上正在陪公主玩耍嗎?”之後是醉香將李德福往殿外趕出來幾步,李德福也無法了,又過了半個時辰,皇貴妃才從裡麵出來,她高傲的仰著頭,目空一切,對我不理不睬,隻是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道:“宛嬪辛苦了,可惜你來的不湊巧,皇上正在見本宮,倒讓宛嬪等這麼許久呢,玉玲最得皇上疼愛,皇上便不肯讓本宮與玉玲回去。可惜了,宛嬪的妝容都花了。”她打趣似的看著我,那目光令人厭惡,叫人心裡氣憤。
夏菡都按耐不住,想要衝上去替我分辨幾句,一個半時辰的等待,大熱的天氣,她明明是故意為之,得知我來求見,故意賴著不肯離開,便是為了折磨我,叫我在日頭下曬著,她的手段可見一斑了。
我按住夏菡的手腕,輕笑了,然後福了福身子“臣妾是嬪位,禮應讓著娘娘。”我淡淡的笑了,此時李德福關切的對我道“宛嬪娘娘請進吧,皇上急等著見您呢。哎呀,宛嬪娘娘腿酸了吧?小心些,您慢著。”
李德福跟著皇上那麼久,後宮的嬪妃他雖然恭敬,但從不對任何人諂媚,他伺候皇上的時日比伉妃還久些,朝夕在一處,對皇上而言,李德福便是如自家兄弟一般的親近。雖然他隻是一個太監,但是他的存在卻是至關重要的,皇上不聽枕邊風,卻肯聽李德福的話,因此,後妃想要爭寵,有的還要想儘辦法來討好李德福呢,隻有他旁敲側擊的,皇上龍心才能大悅呢。
多羅氏幾次想要收買李德福,但李德福都不為所動,卻最終越走越遠,與多羅家勢不兩立一般,每每進言也都是對皇貴妃不利的。多羅晴柔求李德福不得,自然懷恨在心,今日見李德福對我倒這般體貼,心生妒忌,也是有的。
進入仁壽殿,皇上正在榻上坐著,他吃著新進貢的荔枝,而後又用了些冷冷的茶,他見了我笑著趕忙伸過手,我幾步上前,拉住皇上的手笑著道:“臣妾給皇上請安了。”
“適才她纏著朕說話,朕也是無法,心都飛出去了,生怕你累著,怎麼樣站了這麼半天,腿酸了吧?快坐下來。”皇上關切的打量著我,又瞧了瞧我的小腹“胎氣如何?要不要朕宣王太醫過來給你瞧瞧?”
“皇貴妃亦是有孕,且她是頭三個月,更是嬌柔,臣妾已經過了嬌貴的時候,不妨事,且夏末也不是很溽熱,倒也無妨。”我淡淡的笑了,聞到了皇上身邊似乎有藥水的味道“皇上可好嗎?”
我們四目相對,他一時無語,我猜測皇上是故作輕鬆罷了,後宮如今已然是多羅氏說了算的,前朝想必也是一樣的,皇上雖然已經在籌措,但是也沒有十足的勝算“朕心,隻有宛兒能體諒罷了。”皇上最後苦苦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