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隻是剛才想起那一日柔貴人的話。她說當日暗牢縱火並不是她,隻是那三醉芙蓉是有人借了他的名號來害我,她無辜被皇上禁足,若真如她所言,那麼她記恨我也有幾分道理了。”
“娘娘宅心仁厚。”夏菡扶著我滿頭的釵環,又笑笑道“後宮心術不正之人頗多,娘娘小心應對也是對的。其實那一日奴婢也想不明白,柔貴人再怎麼迫不及待也不至於叫縱火之人用自己宮苑裡的三醉芙蓉的枝子去引火,豈非自投羅網?”
“本宮此刻倒相信不是她所謂了。論心機她確實沒有某人深遠,隻怕她和我今日的惡鬥,也少不了某人的欲擒故縱。”我的目光裡是無奈。
“娘娘的意思是?皇後?”夏菡蹙眉問著“皇後為人確實心機頗多呢。”
“就拿這一會本宮與淩印差點被刺客害死,說到底不都是她明知道刺客有殺本宮之心,故意縱容了他們嗎?皇後這一招無非是坐山觀虎鬥,然後她好坐收漁翁之利。”我苦苦的笑著搖著頭。
“皇上不肯見我。”我握著那一枚耳墜子堅決的道:“那隻有我去求見皇上了。”
養心殿外,李德福垂手立在門側,一麵還立著來求見皇上的臣子與完顏貴人。“哎呀,宛妃娘娘,您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李德福麵露難色。
“怎麼?養心殿裡皇上在見大臣嗎?”我這樣問著。
“皇上在見郭絡羅將軍和大人,此外,還有諸位大臣等著覲見皇上,皇上還叫了完顏貴人過來侍候,隻怕沒法子見娘娘了。”李德福也是為難,儘量說的客氣些,緩和些,我素來對下人都是體貼入微的,李德福也知道皇上的心意,所以對我總比旁的妃嬪要客氣些。
“這樣啊?”我淡淡的說著,有些落寞。
“是啊,宛妃。”完顏貴人幾步上前對著我屈了屈膝“宛妃娘娘吉祥。哎呀,多日不見娘娘您了,怎麼娘娘臉色這樣不好呢?可是因為冬古大人投敵叛國一事嗎?原本啊,娘娘您是受害一方,此刻倒變過來了,娘娘的義父是叛國罪臣,娘娘怕是也難逃嫌疑。”
“完顏貴人。”夏菡上前屈膝又道“事情還沒有查清楚,投敵叛國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夠信口開河?再者小主是貴人,我們娘娘是妃位,您怎麼能這樣對宛妃娘娘說話呢?”
“宛妃娘娘??”完顏貴人繞著我上下打量,輕笑著“她還以為自己是從前的宛妃嗎?這短短幾日,您不曾出來走動,卻不知道天下早就大變了,皇上早就不願意再看你一眼了,還宛妃?呸。”她啐了一口又道“聽說皇上這幾日天天照樣進後宮,到鐘粹宮走動,可是娘娘卻連皇上的麵都不沒見到,皇上從前可是直到漪紅閣的,怎麼現在經過櫻蘭閣卻也不到漪紅閣看看娘娘呢?娘娘自己也該知道自己的輕重和斤兩了吧?”
“李公公。”我還是恬淡的笑著“有勞公公代為通傳,說臣妾來求見。”我執意如此,李德福隻得點點頭進去為我通傳。
完顏和卓輕笑著道:“我若是你,早就夾著尾巴躲回自己宮裡了,還巴巴的出來腆著臉求見皇上。皇上忙於冬古靖之事,哪有時間見你?將你拒之門外,沒的自己沒臉難堪罷了。”
她出言輕蔑,諸位大臣不好參與後宮嬪妃的言論,卻也對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不多時,李德福佝僂著脊背出來,“皇上有請宛妃娘娘。”
完顏和卓麵色失望,她似乎不能相信,皇上還會見我,我扶著夏菡朝養心殿走去,身後仍舊是完顏氏惡毒的眼光,還有諸位大臣的非議。
完顏和卓的阿瑪從大殿裡退了出來與我走了個對麵,養心殿裡,皇上低頭批閱奏折,整個大殿裡竟然沒有一個宮人內監,全被他趕到了殿外。
“你來了?”他輕聲說著,語氣裡沒有一絲一樣,似乎我與他之間從來不曾有過任何隔閡。
“是,罪臣之女,冬古宛兒特來請罪。”我柔聲上前,跪倒在地,卻迎著他的目光,與他對視。
“你義父是你義父,你是你,他投敵叛國,你何罪隻有?起來,到朕的身邊坐下。”皇帝對我仍舊是從前那般溫柔,他拉住我的手“怎麼這樣冷?近日沒去看你,你可是多心了?前朝事多,朕……不得閒,所以便沒去瞧你。”
他這話便是再推脫了,我是知道的,他接連幾日都在櫻蘭閣,怎麼會沒有時日去見我呢?大抵是怕我傷心故意尋了借口。
“義父的罪,定了嗎?”良久我就隻能問出這麼一句。
“宛兒。後宮不得乾政。”他第一次這樣對我說,我知道他便是介意我去打聽冬古靖的事情“他若有謀反之心,朕一定會殺了他。”皇上的眼裡寒光一閃。
“這幾日,前朝不平靜,朕不想後宮牽連到你。你少出門,你放心,朕會一力護著你的。隻是,宛兒,你的丈夫是天子,有時候,天子也有天子的無奈。”
“是,宛兒知道。”我的眼睛裡有著霧氣,不知道是為了他此刻還心心念念護著我而感動還是為了他的與從前的不同而心酸。
我們說了幾句互相寬慰的話,在我要轉身回去的時候,皇帝忽然叫住我問道“宛兒,朕問你,你有沒有瞞著朕什麼?冬古靖的事情你沒有參與吧?”
皇帝不是多疑之人,他平生最信任的人大概就是我了,他這樣問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或者有人諫言指向了我。我的本能讓我矢口否認“臣妾沒有。”
他便不再問了“沒有就好,沒有就好了。”皇帝淡淡的笑了,搖著頭,“是朕不好,朕多心了。你回去吧,你的手很冷,秋季了,要愛惜身子,好好保養。”
我微笑離去,之後眼角掛著一滴淚痕,就在方才的一刻之間,我幾乎可以脫口將我隱瞞之事一股腦的說出來的,我可以這樣的,卻被自己生生的咽了回去,不是自己膽小,而是怕傷害他。
想到皇帝對我的信任和袒護,不免又覺得愧悔不已。
出了養心殿,完顏貴人黑著臉,她輕蔑的掃過我“妖媚。賤人。”嘴裡不乾不淨的罵罵咧咧,我也不去理會,隻是帶著夏菡回鐘粹宮去了。
吳笙的老母和陳絲雨都在完顏氏的手中,他怎能不束手就擒,所以皓哲貝勒沒費吹灰之力便將他押解回京中。
朝中唯一肯為我冬古一族求情的也就隻有皓哲貝勒與郭絡羅氏了,當然還有天賜王爺,他的福晉是郭絡羅氏的女兒,自然也是與淑妃同氣的。
“我冬古家能有今日也是始料未及的,人人都避而遠之,唯恐沾染上罪責,隻有姐姐肯幫著宛兒。”我含淚就要屈膝拜倒。
“你入宮來,咱們也算是患難與共了。若不是你,我的一雙兒女隻怕沒有今日了。你這是做什麼?起來。”淑妃含淚扶起我“其實,冬古大人投敵叛國,本宮也著母家打探了,不過是欲加之罪罷了,不過冬古大人與吳笙互相勾結,在朝中廣交群臣,收買人心倒也有這樣的事情,投敵叛國實在是冤枉,但若說冬古大人勾結朋黨大肆斂財,也不為過了。”淑妃這樣說著,又偷瞄了我一眼。
“冬古靖一直利欲熏心,姐姐不說,妹妹也知道。”我靜靜的說著。
“吳笙是個武將,或者有叛國謀權之嫌,冬古大人卻萬萬不至於的,哎,隻盼著刑部能夠審查清楚,最起碼從輕處置也罷了。倒是那多羅福,借著冬古大人投敵之罪,倒把自己派人暗殺你們母子的事情說成了為國效力,鏟除叛賊,活脫脫的把亂臣賊子說成是為國為皇上儘忠,真是可惡。”淑妃這樣說著又狠狠的咬著自己的唇,她憎惡多羅晴柔不在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