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情一出,自然要扣下冬古靖,隻怕他也不能脫身,或是流放,或是殺頭,總之這一遭他與我皆是輸的一子不剩了。
齊清遠白白受累,大抵也有屈打成招的成分在裡麵,隻怕死罪難逃了。天子的女人,豈容他人覬覦,尤其這深宮之中最最忌諱的便是這不清不楚的曖昧了。薛一霸也好,董胡氏也好,自以為聰明,卻不想自己走進了自己設下的圈套,這就叫害人害己吧?
在宗人府裡外麵的日月晨光皆是不知的,這裡永遠都是昏昏沉沉的,直到太後親自審訊我的那一日,我才知道那是原是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
太後居於高堂之上,卻不見皇帝的身影,“宛妃。哀家問你,薛一霸、齊清遠等人陳詞可否屬實啊?”
此時的我已經手捧著一份列滿我冬古宛兒罪責的案簿,上麵密密麻麻寫著的都是關於我的。皇上沒有來,無非是禁足軟禁一類的把戲,那麼我是否承認已經無關痛癢了,接下來便等著太後發落就是了。
“不必看了,是宛兒做的,臣妾一人承擔。”我耿直了脖頸,這樣對太後道。
“好!哀家喜歡你這樣的勇氣。冬古宛兒,自你入宮,哀家百般不喜你,你可知道?”
“臣妾知道。”
“你可知道是為什麼?”太後又道,我卻沉默了“哀家不喜歡皇上專寵於你。知子莫若母,哀家第一次見你就知道皇上對你動了真心,他曾經答應哀家,隻留你在身邊卻不會專寵於你,可是他失言了。帝王之愛,是你畢生不能承受之重,縱然你得到了,那麼也必須為之付出超過常人的代價。”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期。”我淡淡的笑了“臣妾此生無憾了。”
“很好。哀家也知道,依著你的心性,自然是清白的,可是朝臣百官不這樣以為,天下眾人不這樣以為,你的兒子將來很有可能繼承大同,哀家不能讓他有你這樣的額娘,皇帝為了你不惜要放棄江山,哀家更不能看著他好不容易得到的龍椅拱手他人。你也是額娘,應該能明白哀家的苦心。”
“是,臣妾明白。隻要……是為了皇上,為了淩印,臣妾什麼都願意,縱然一死,也不會有半句怨言。”我含淚堅定的道。
“好孩子,你果然這樣想,哀家總算是沒看錯你。他日,大金會有一位偉大的冬古妃,哀家亦會追封你為後。”
追封,那便是印證了我將不久於這個世上了嗎?太後下了旨意,“冬古宛兒賜死,三天後黃昏前行刑,冬古靖賜死,薛一霸賜死,齊清遠賜死,冬古家女眷及董胡氏流放邊疆,兩日後上路,親近的宮人一律流放。”
“你死後第七日哀家便會舉國報喪,說你暴斃已死,哀家自然會將你應有的位份追封給你,而你也可以葬入皇陵,多年之後可以與皇帝長相廝守。”太後已經算是厚待我了
我含淚叩首“臣妾謝太後恩典。隻有一點,請太後親自撫養臣妾的淩印,那麼臣妾死也能瞑目了。”
後宮之中處處算計,淩印沒了生母的庇佑,又是皇帝鐘愛的兒子,將來若是遭人暗算,豈非叫我兒也和我一般死的不清不楚嗎?太後如今雖然年邁,卻耳聰目明,且有她的庇佑,即便是皇後也不敢有半分邪念。
“我欲與君恩斷,今生再難見,隻盼君身健,歲歲長如願,既不能相守,切莫長相忘。”我緩緩說著。
“待你死後,哀家自會將你之願告知皇帝。”太後強忍著淚水“你一死,皇帝便可以一舉拿掉多羅氏,加上輔政親王已老,皇帝,他多年想推行的仁政,皆可以如意了。”
“臣妾謝太後。”這一彆之後,我與太後也不能再見了,“臣妾願太後您身體康健福澤萬年。”我貼著地麵這樣悠悠的道。
太後起身離去,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卻站住了“哀家自會好好撫養淩印長大成人,你放心。”說完便離去了。
明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間,卻反而輕鬆的很。回到牢中,幻月和夏菡都癡癡的望著我,“終究是委屈了你們,太後有旨意,你們流放邊疆。往後咱們便不能一處了。”我苦苦的笑著。
“那……您呢?”幻月試探的問著。
我淺淺一笑,輕鬆無比“我自然有我的去處,你們不必擔心。兩日後就要上路流放了,我真是舍得不你們。”含淚擁住她二人的時候,眼淚止不住的流著,若能再見天佑一麵,便真的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