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楓的臉上蕩起暖暖的笑意,就連那一雙狐狸眼裡也笑的溫和起來,如寶玉一般散發著迷人的光華。如此溫柔的男人,如此溫暖的眼神,任何一個正常人隻怕都無法抗拒。
而明夏對於他這樣的表情,隻覺得惡心至極,恨不得把他的臉撕成十八塊,袖袍下的手已經有了動作,卻終是忍住內心深處的衝動,努力將手縮了回去,微微眯著眼淺淺笑道:“好,我隨你回淩州。”
她會如此回答在沈逸楓的意料之中,隻是當他看到她那雙笑的迷人的眼睛時,心裡不禁泛起一絲寒意,明夏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她此時這般答應他,隻怕心裡還是不願的,她若是不願天知道她又要生出什麼事情來!隻是他心裡也甚是清楚,不管她的本事再大,隻要大烏山的群盜在他的手中,她就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雨下的極大,蕭蕭瑟瑟的似要蕩儘人間罪惡,大烏山上的屍體早已和著雨水和血水流成了一團,傷口被雨水這麼一衝都泛了白,皮血翻卷,帶來的是人間的傷痛。
明夏站在百裡亭裡看了一眼雨霧中的叢山,她的心裡不禁有些迷茫,她在陽城裡生活了十幾年,如此這般陡然離開,心裡一時竟不知是悲還是喜,在這個繁華而喧鬨的城市裡,又淹沒了多少的罪惡。猛然間,她又有想她的娘了,心裡又有些氣苦,當初娘讓她扮傻求找她的真命天子,不料卻換來了這樣的下場。她此番離開這裡,不知以後將要麵對著什麼,等娘從江湖上飄蕩夠了回到陽城的時候,聽到她的故事不知是否會後悔他那一日的離開。
雨霧迷蒙到天際,如同一副上等的江南水墨畫,而這個鬨成一片的世界裡,隱隱能聽到馬蹄聲,應該是朝庭的追兵追過來了。
她扭過頭,卻見沈浩軒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把油紙傘,上麵還畫著仕女圖,柔美而雅致,他正望著她淺淺而笑。
她微微怔了一下,也還了他一個淺淺的笑意,然後極快的從他的手中將那把傘搶了過來,再打著傘極快的衝進了雨幕之中。
沈逸楓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再微微的搖了搖頭,卻像變戲法一樣又從手裡變出一把傘來。他帶了兩把傘,原本想和明夏共撐一把傘,沒料到卻被她把傘給搶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大步朝前走去,走的不快也不慢,而身後軍隊卻也極快的追了過來,兩人仿佛都沒有將那些追兵放在眼裡,依舊緩緩而行。
沈逸楓走到明夏的身邊問:“你就不怕朝庭的人馬追上來?”
“他們追的是你,又不是我!”明夏淡淡的道:“再說了,我現在隻是喬明夏而已,又不是梟鳳。”
沈逸楓的眉毛微微揚了揚道:“你這樣的氣度還真是難找的緊,不過我喜歡。”
明夏在心裡罵:“被你喜歡倒十八輩子的大黴!”她賞了他一記白眼繼續緩緩而行,沈逸楓微笑道:“明夏,要不要看雨中殺豬?”
明夏淡淡的道:“我隻關心我的人在哪裡。”
沈逸楓討了個沒趣,長長的歎了口氣,腳步微微停了下來,明夏覺得有些訝異,扭過頭看了她一眼道:“世子大人,又怎麼呢?”
“我精心設計了一場好戲,沒有觀眾,覺得有些失望罷了。”沈逸楓淡淡的道,兩人說話間,那震天響的馬蹄聲已在兩人的身後響起。
明夏覺得無趣,卻依舊打著賞站在雨中,淡淡的看著他。他的嘴角綻出一抹笑意,陡然將油傘收了起來,此時追兵距他已不過十來丈了,他的嘴角溢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任由大雨將他淋成了落湯雞。
明夏的眉毛揚了揚,不知道他到底要玩什麼把戲,不幫忙也不逃跑,隻撐著傘看著他。
雨水從他的臉上滴落,他那雙狐狸眼裡有一抹淡淡的殺氣,隻見他將油傘陡然往後一扔,油傘重重的落在旁邊的籬笆牆上,牆縱然塌陷,一聲震耳欲聾的炮聲在雨霧中響起,緊接著便聽到無數聲人的慘叫和馬的悲鳴。
明夏陡然間明白他早已在這裡的裝下了炸藥,隻等追兵一到便將炸藥點燃,那炸藥布置的甚是精妙,用腳踩上去一點事情都沒有,那把普通的傘居然成了殺人的利器。
巨大的氣浪向她的衝來,她借力使力讓身體陡然間向前躍了十幾丈,待她停下來的時候,才一扭頭,便見沈逸楓被淋的像落湯雞一般站在她的身後,他有點皮皮的道:“姑娘,雨下的很大,我沒有傘,可否借下光為我撐一程?”
明夏的眉頭擰了起來,他又笑眯眯的道:“你若是不願為我撐傘,那麼由我來替你撐可好?”
明夏不語,隻是睜大一雙眼睛看著她,她實在是弄不明白眼前的男子前一刻還在大動殺機,下一刻怎麼就能說出如此無恥的話來。她淡淡一笑道:“我不習慣和人撐一把傘,你若是想要,這把傘就還給你好了。”說罷,她將傘塞到他的手裡,大步朝前走去。
她雖然早就知道沈逸楓會有後著,沒料到卻是不費一兵一卒的後著,這一場雨看起來是阻止了他們前行,卻成了最好的消聲器,那一計炸藥聲音,都被大雨給吞沒了,等到沈知鴻得到消息追過來的時候,眾人隻怕早已逃回了淩州。隻要一到淩州,便如遊龍入海,沈笑鴻再也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沈逸楓見到明夏的舉動,頓時愣在那裡,隨手把傘一扔,大步朝明夏追了過去。
兩人到達陳州的時候,雨早已停了,而兩人身上的衣裳也早就淋透了,明夏大步走進陳州城裡,卻在城門口遇到了一對中年男女,那男了和沈逸楓長的有七分相似,同樣有一雙漂亮的鳳眼,女子有一雙極為靈動的眼睛,雖然年近半百裡麵卻還滿是少女的純真。
這一對男女男的是沈浩軒,女的是米多多。
米多多看明夏的時候,眼裡滿是驚訝,眼前的女子貌美如花,精致的五官在夜色下顯得有些深邃和神密,那一雙妙目如同會說話一般,此時透著一絲淡淡的冷冽,眸光似乎有些純真,卻又透著一分沉重,讓人我見猶憐。她自認她年青的時候就算是最美的時候也及不上眼前的女子。最難得的是這個女子縱然此時全身都被淋透,可是周身依舊透著濃濃的貴氣,那份淡定和叢容讓人移不開眼睛。
隻這一眼,米多多就喜歡上了眼前的女子,她眨巴著眼睛問道:“你就是喬明夏?”
明夏再次將兩人打量一番後行了個禮道:“見過遼南王,遼南王妃!”她的禮行的極為周正,卻透著無邊無際的冷漠和拒人千裡之外生疏。
沈浩軒和米多多兩人對視一眼後都覺得有沈逸楓那小子的眼光不錯,眼前的女子不但貌美無雙,而且才華兼備,兩人都知道她就是大烏山的盜匪之首,心裡又暗自多了幾分稱讚。明夏的條件,完全符合他們選兒媳婦的標準。
沈浩軒笑嗬嗬的道:“都是一家人,就不用行禮了。”
明夏微微一笑道:“王爺和王妃按字排輩都是我的長輩,這些禮節是不能少的。”
米多多和沈浩軒聽她的話後更加樂嗬起來了,這樣一個容貌出眾,極為有才,還如此謙遜的兒媳婦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兩人隻道沈浩軒撿到寶了。
米多多笑的嘴都合不攏來了,走到明夏麵前拉著她的手道:“真乖,逸楓那小子從小性情古怪,你日後可得多擔待些。”
明夏淡淡的道:“王妃說笑了,我是世子的堂嫂,自不會和他計較。”
她的話讓米多多沈浩軒當場愣在了那裡,米多多皺著眉頭道:“怎麼會是堂嫂?”
明夏微笑道:“我是賢王妃,賢王虛長世子幾歲,我自然是他的堂嫂。”她見兩人滿是驚愕的表情,又淡淡的道:“王爺,王妃不知哪裡不妥?”
米多多和沈浩軒兩人平時都呆在陵州,對朝中之事過問的甚少,雖然知道沈笑儒已經娶妻,卻並不知道他的妻子到底是誰。兩人在見到明夏的時候,都已在心裡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兒媳婦,此時她這樣一說便讓兩人尷尬不已,一時弄不明白沈逸楓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他讓他們等的還另有其人?可是一想又不對,這世上難道還能有兩個明夏不成?
“沒有。”沈浩軒首先反應過來道:“我們聽說笑儒成親了,卻一直不知道他的新娘是誰,沒料到卻在此碰上,隻是明夏為何沒有隨笑儒回寒州?”
明夏的眸子裡有了一抹複雜,心裡升起一抹淡淡的痛意,卻依舊淡定的道:“皇上對他心存猜忌,知道他心裡有我,所以便將我扣在陽城,試圖牽製他。而我不願被人掌控,便去了大烏山。”其中的細節她自不會對兩人說。
沈浩軒和米多多兩人久經江湖,早已成了人精,一見到她眼裡彆樣的情緒,就知道這中間大有文章,一時間也弄不明白她和沈逸楓之間到底是什麼回事,米多多微微一笑的道:“明夏身上的衣裳都濕透了,不如先回客棧將濕衣換下?”
“多謝王妃!”明夏再次行了個禮,便隨著米多多進了客棧。
沈浩軒還在門外等沈逸楓過來,沈逸楓原本和明夏同時出發,路上臨時發生了一件事情,將他的行程稍稍耽擱了些,於是便比明夏晚到了一刻鐘。
他才一進陳州,便被沈浩軒一把拉到牆角邊問:“那個明夏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逸楓有些莫名其妙的道:“什麼怎麼回事?”
“你不是說她是你的意中人嗎?怎麼她又成了賢王妃?”沈浩軒的眼裡滿是奇怪。
沈逸楓愣了一下,旋即明白明夏這麼說的意圖,當下不冷不熱的道:“沒錯,她的確是和沈笑儒成親了,隻是兩人並沒有圓房。”
沈浩軒怒道:“沈笑儒是你的堂哥,你這樣做……”
沈逸楓打斷他的話道:“那又如何?”他滿臉不屑的接著道:“他是我堂哥又怎麼呢?我不過是追求自己的所愛罷了。”
“不行!”沈浩軒皺著眉頭道:“你無論如何也該找一個身家清白的女子為妻,沈笑儒他占據寒州,寒州城裡屯有重兵,你若是因為明夏而與他鬨翻,他日後必會算計於你,若是他和朝庭連手攻打淩州,我們將極為危險!”
沈逸楓冷哼一聲,然後將沈浩軒上下打量一番後道:“這些話由其它的父母說出來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可是由遼南王說出來就怪的不得了了!”
“為什麼?”沈浩軒皺著眉頭道。
沈逸楓的眼睛微微眨了眨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娘當然的那些事情,當年也不知道是誰冒著被殺的危險衝到樓府裡去搶人,你當初怎麼就不知道危險呢?”
沈浩軒愣了一下,沈逸楓又淡淡的道:“父王,我不過是在向你說習罷了,你啊,也就不要太過較真,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讓明夏乖乖的嫁給我!”
“兒子,這個明夏和你娘不一樣啊!”沈浩軒大急道:“我和你娘是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雖然那個時候樓少凡橫刀奪愛,但是你娘的心在我這裡,所以我縱然知道那樣的行為很危險,卻還是去做了。可是明夏不同,兒子,我看得出來她的心不在你的身上,你這樣死纏爛打隻怕會招她討厭!”
“你少在這裡吹牛了,你當年的那些破事舅舅都告訴我了,娘當年愛的根本就不是你,而樓少凡。可是你看看,你把她搶過來之後,這些年來多幸福!”沈逸楓微微一笑道:“再說了,誰說明夏的心不在我這裡?”
沈浩軒無可奈何的看著沈逸楓道:“唉!你這渾小子,為了你的事情,我這些年來沒少受罪,我現在隻盼著我的感覺是錯的,你的癡戀也能結出甜美的果實來!”
“你就放心好了!”沈逸楓笑眯眯的道:“我是你的兒子,一定會收付屬於我的幸福!我身上衣裳還沒有乾,我先回房換衣裳,父王,你也回來吧,彆站在那裡了,雖然你是長的很帥,可是現在夜深了,也沒有哪家閨女能看得到你了!”
“臭小子,整天就知道胡說八道!”沈浩軒有些哭笑不得的罵道,卻也隨著他走進了客棧。
沈逸楓回到她的客房之後,原本嘻嘻哈哈的臉也沉了下來,看著小桌上的昏黃的油燈,他重重的靠在門板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明夏的心思,他又何嘗不知道,她的性格,他更是清楚的緊,想要得到她的心他日後隻怕真的得付出很多。
他想起米寶寶曾給他講的他爹娘的故事,他又暗暗咬了咬牙道:“不管是用騙也好,用強也好,我都不會再讓她離開我的身邊!再說了,娘當年原本那麼討厭父王,那麼喜歡樓少凡,到最後還不是一樣嫁給了父王。所以感情這件事情是可以改變的,縱然明夏現在愛的是沈笑儒,但是終有一天我會讓她發現我的好,她一定會愛上我的!”
他自己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撐住!
明夏將濕衣裳換下來之後,覺得渾身上下舒服了不少,她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昨天晚上折騰了一晚上,今天又奔跑了一天,就算她有武功根基,也架不住這樣的折騰,隻覺得困的緊,往床上一躺便欲睡覺。卻在此時,門被敲響了,她的將門打開一看,卻見米多多含笑站在門口道:“我能進來嗎?”
明夏微微一笑,剛要拒絕,米多多卻自顧自的走進來道:“住的還習慣嗎?”
明夏禮貌性的微微一笑,米多多又看著她道:“真美,不愧是蒼藍王朝的第一美人,以前我聽過你的傳聞,說你有些癡傻,今日一見,卻不見一絲癡傻的痕跡,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隱情?”明夏身上的濕衣換下來之後,整個人看起來如一朵出水的芙蓉,清新的不沾一點煙火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