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雪下得大,天也陰著。
桑無憂頂著風有些吃力地走,等到了門房的時候,她的臉上、身上已到處都是白雪蓋覆,瞧著倒像個雪做的人了。
李鴻寶就在門房,不過除了他,還有幾個雜役小廝聚在一起賭錢,正是熱鬨。
裡麵都是一群糙老爺們鬨哄哄,她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鴻寶哥!鴻寶哥!”隻得抻著脖站在門口朝裡喊。
李鴻寶個冤大頭正輸錢心頭燥的厲害,一扭頭見一個雪人叫自己,頓時也唬了一跳,一聽聲音才辯出她是誰,瞬間便計上心頭。
“大雪天的,你怎麼來了?”李鴻寶沒個好臉色居高臨下地瞧她,“沒看見我正忙呢?”
桑無憂見慣了他這副鼻子朝天高人一等的模樣,隻淡淡地說,“和掌櫃約定的時間要到了,我來送貨。”
說完,便拿出自己藏在身上的綠皮包袱遞給他。
他卻不接,隻杵在那裡冷笑。
“送貨,可以。價格嘛——要變一變了。”
“什麼?”
“這寒冬臘月什麼不漲價?乞丐一個銅子都打發不得了!怎麼我給你跑腿雪天路滑地,不該漲一漲嗎?”
他睥一眼眼前這個滿身掛雪、隻餘一雙水靈靈大眼睛眨呀眨的小丫鬟,知道她經世不多好擺弄,“早跟你說了沈府並不願下人拿東西出去賣,我這可也擔了很大的風險來幫你,你也應該清楚吧。換了誰,肯幫你?不過我心善罷了。”
“那你要多少。”
李鴻寶一笑,知道自己輸的錢能從眼前這傻丫頭麵前找補回來了,可麵上仍舊凶悍不馴,“這東西都是你辛苦繡的我也體諒你,哥也不是個狠心的...就收你七成吧!”
“多少?”
桑無憂簡直難以置信,過去他從她這裡扣下多少銀兩?
那些銀兩都是她點燈熬油、一針一線的心血織就的!他白白拿了一半就算了,不過是送過去,他是怎麼忝臉要七成的?
過去她扮老實,想著踏實靠自己走出這囚籠,能惹她便忍了。
可是,她的忍得到了什麼?
梅香日日的嘲弄,沈卿司的羞辱,老夫人的漠視、慈歲的踐踏,還有適才——她差一點失去清白!
可見,行路至此,【忍】字已經不夠用了。
“李鴻寶,你確定還要誆騙我的銀錢嗎?”
“你叫我什麼?”他張著嘴驚訝地看她。
“過去我是個燒火丫頭,你要我五成,我忍了。心裡還打量著,以後還繼續與你合謀。過往你在我這兒賺的錢不提,雖我吃虧,但我勉強也算你與我是個互惠互利的。可你貪心不足,竟要張口要我七成!”
桑無憂忍不住一聲冷笑,“你說...我都給你好不好啊?”
“那當然好啊...”
“好個屁!好話、歹話你也聽不出?告訴你,我現在已經不是原來的燒火丫頭了,我如今是老夫人親點、大爺房裡的大丫鬟!還想跟從前一般地糊弄我、擺弄我?那不能夠!”
你知道沈府不願下人拿東西出去賣,難道不知老祖宗最恨下人聚眾賭博?我現在就去告訴我夫人去,我看你又會有什麼好下場!”
見她毫不猶豫掉頭就走,李鴻寶唬了一跳,趕忙拉住她的袖子,“今兒個怎麼了這是,吃炮仗了?哎呦小祖宗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也當真?”
“彆走彆走啊,這就駁了你鴻寶哥的麵子了?...行行行!我什麼都不要,就看咱們感情深厚無償給你跑腿得了!”
聽到這兒,桑無憂才站住了腳,心裡止不住的冷笑,這些人還真是欺軟怕硬,專欺負老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