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衢州城到京都整整耗時七日。
這七日都是在漫長的無聊中度過，穆淵還好，並沒有太頹廢，拉著我探討兵器刀具的原料用材。真羨慕他可以有個陶冶情懆的愛好。而我，幾度想要和他討論生死輪回天命機緣這種人生問題……但每次都把話憋了回去。
憋了幾天後，終於抵達了京都。我拉著穆淵直奔京都名樓致美齋去，為的是緩解我體內饞蟲抓心撓肚的苦。
我們停在致美齋的門前，我看著頭頂的招牌，激動得咽了一下口水，此時穆淵卻拽著我往回走。
他提議道，“要不我們先去看你爹吧，要是去慢一點……他痊愈了就很尷尬了。說不定還身強體壯，要抓著你進宮。”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
師父收到趙霽的書信時，他已經犯病了好幾日了，而我們收到師父的信件時又已過了幾日，再加上這七日的奔波，說不定趙霽還真的痊愈了。
我說：“你說得很對！但我們要先填飽肚子，吃飽了跑得更快不是嗎？吃飯時候還可以研究一下從這裡到瑾王府的最佳路線，節省時間。”
他揣摩著，手不自覺摸上下巴，看起來思考得頗為認真。
穆淵：“你說了那麼多……是不是想掩飾……你不認得路這一事情。”
我尷尬地笑了笑：“你真是了解我。”
雖然被他拆穿了，但動身之前他花血本帶我進了致美齋。致美齋的菜品配不上它這京城第一名樓，但它的菜價配上了。我們素來不是這種花錢聽個響的人，不過想到那是阿麟帶我來過的地方，那錢花的就不心疼了。反正那是穆淵的錢。
這時候的致美齋其實與五月前沒什麼不同，稍有差彆的是，說書評事的換成了一個年輕人。
那個看著文質彬彬的年輕書生說起話來，頗有一股講書多年的腔調：“上回我們說到了瑾王爺的庶女趙璃替死去的姐姐趙意歡進宮成親，這其中有何隱情？
為何身體康健的趙家大小姐會在婚前感染風寒病逝，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究竟是天妒美.人還是人心作亂？諸位且聽我一一道來……”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認真聽起來。聽到這樣抓人心弦的開場，哪怕是彆人家的雞毛蒜皮我都能聽下去，更何況還是關於我的。
“喂，好像是在說你誒。”穆淵扯了扯我的袖子，低聲說。
“你生怕彆人不知道嗎？”我瞪他一眼，拍掉他的手。
事實證明是我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茶樓裡的人都專心致誌地聽著書生講故事，並沒有人會在意我們。
穆淵也聽得一臉認真，時不時還評論幾句。
“他說你嫉妒成性，怨恨宋良娣霸占著太子生不出兒子誒……”
我一口茶水還沒有下喉，被生生嗆得咳嗽不止。
“他說你大字不識幾個，總是被皇後罰抄書誒……”
“他說楊玄燁是懷疑你害死姐姐替嫁進宮，所以不寵幸你誒……”
眼下我覺得很是尷尬，委實見不慣穆淵這般大驚小怪，夾了個肉包子塞他嘴裡。
我扶著額頭：“求你彆說了，好好聽故事吧。”
穆淵快速嚼著，咽了一口包子，連忙說：“他說的不會是真的吧？你真的把宋良娣推下水？是因為忍受不了楊玄燁的冷落才出宮的？”
“……”我無言以對。
三個連麵都沒有見過的人，因這一層奇怪的關係被人拿來編排了一個生動曲折的故事，我聽了都歎為觀止。
出了致美齋後，穆淵仍是興致勃勃，不停地問著我一些無聊的問題：“宋良娣是真的有那麼美嗎？”
“後宮的女人是不是全都美若天仙？”
“宮女是不是都特彆好看？”
基於話題都圍繞在女子相貌這一淺顯的角度，我還是回答了他：“你看看我這長相，你覺得呢？”
他很是認真地端詳了我一番，而後表現得一臉失望。
他歎了口氣就走去了路邊問向導買了一張地圖，順便問了問去瑾王府的路線。
我感到有些挫敗，然後去成衣閣換了一身女裝。這並不是想著證明我穿女裝也很好看，以此改善一下我在穆淵心中的形象。而是想著，假如不幸被人發現了，興許能賣一下我趙璃的臉，免得被人當成盜賊亂棍打死。假如穿男裝的話，就沒有這種效果，因為趙霽壓根兒沒見過我穿男裝的樣子。
“你這是……”穆淵打量了一下我，目光從上至下，而後又從下往上，來來回回將我看了好幾遍。
我笑了笑：“咋樣？是不是覺得我男裝俊得驚心動魄，女裝美得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