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準備洗手用飯時，阿宣早已沒了人影，隻留下一盆水在屋裡頭。果然是跟在楊玄燁身邊多年，很是明白該出現時候出現，不該在場時候溜開。
能選擇一個門當戶對、父母讚成、兩情相悅的人度過一生，已經是老天瞎了眼偏心得沒邊了的幸運。他身為一國太子，倘若身邊隻有我一個女人，那是不現實的……他心悅我固然可喜，可他也可以同時心悅很多個……
答應和他成婚前屬實忽略了這一點，隻因那時候我根本不喜歡他，壓根兒不在意他三妻四妾還是三千佳麗……現在情況不同以往了，我心悅他，便隻想他心裡身邊都僅我一人……恰恰是當時最不在意的那一點，成了如今最折磨我的那一根刺。
這麼想著，今夜是注定難眠的。還好是夏天，院內蟬鳴聲聲，我提了盞燈去尋師父。夜深人靜最適合談論穆淵的事情了。
師父亦未寢。屋裡亮著幾盞油燈。他躺在搖椅上捧著一本古籍看著，不時皺眉頷首，手摸上下巴時，胡須微抖。
他看得專注，如若不是一顆綠色閃著光的螢火蟲停在書頁上，他大抵是不會抬眼看我的。
“師父，我來聽你分享這次遊曆的見聞。”我笑了笑，將燈吹滅擱置在門口。
“不過是回了衡州城一趟，在南邊溪呆了半個月，沒什麼好說的。”他把書放在一旁，給我拉了張板凳。
室內盈滿清香，那是草藥的味道。
我落坐，問出了困擾我的問題，“從前預見死亡都是與將死之人對視才可看見，前幾日我從一支簪子裡看到了一些過往，這是為什麼？明明那些人已經不在人世了，就算我看見了也不能讓她複活呀？讓我看見又有什麼用意？看見的話會不會折壽啊？”
師父看著我的眼睛，“她可能是想讓你複仇……”
這事講究個緣分，這簪子應是死者生前珍視的物件，是最容易附著怨念的東西，不巧，我就看見了她的怨念。
“那看見了會不會折壽啊？”
師父皺著眉思索一番，“不好說，很耗費精力就是了。”
我說，“像這種有怨氣的簪子，會不會成靈成精成怪，然後化為厲鬼害人？或者是簪子上的怨念會不會愈加強大，懆縱人的意識致使人做出些不尋常的事情？”
“你話本子看多了吧！儘往離譜處想！”他訓斥道，伸手去拿剛剛的那本古籍，估摸著下一瞬那古籍就要打到我的頭上。
我被說得有些委屈，解釋說，“可是穆淵他拿到簪子後整個人都變了，還有與簪子有淵源的另一個人不巧就死了……”
師父的手在半空中頓住，書本沒砸下來，“那簪子是什麼樣的？”
我描述道，“就是象牙做的，形狀像鳳眼也像狐狸眼，中間有個小小的銀色鈴球，還會發出聲響，很獨特的。不過就是太邪門了。”
“那穆淵現在如何？”師父臉上掛上憂慮的神色。
“還行，和以前差不多，就是提早發病了，被兩個奇奇怪怪的人喂了藥。那人為什麼會知道穆淵有病啊？還會對症下藥？那師父你這麼多年的辛辛苦苦豈不是不如人家這樣隨便搞搞？而且他們怕我不給穆淵吃，還拿刀威脅我嘞。”
“那穆淵人呢？”他臉上的愁色更重了，頭上的幾縷白發在昏黃的火光中很是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