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冉戚戚地望著一片火海,眼神茫然得像平靜無波的死水,淒冷得似寂靜無邊的黑夜,他撐著劍的身子搖搖欲墜,一口血便自嘴裡湧出。
一直癱軟著的鐘離晟將一切儘收眼底,上演著的一幕幕慘痛無不灼傷他的雙眼,心中的恨意怒意敵意騰騰升起,他掙了起來,一聲絕望的嘶吼響徹了長夜,手無寸鐵地他精準地掐上了宋昱的脖子。
他將所有的氣力都集於手中,指節深埋了進去,目眥儘裂地怒視著宋昱。宋昱寂寂的眼眸裡是一片烈焰的火,還有從鐘離晟身後躥出來的梁朝士兵。
隻見宋昱眼中閃過幾片亮光,幾柄長劍就齊齊貫穿了鐘離晟的身體,每把劍都淋漓著鮮血。
他沒有去留意眼前發生的一切,不曾覺得自己曾被人扼住了咽喉,隻是看著消失在火中的紅色身影失了神,有了點知覺後就抬著腳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身後地官兵喊著他,“宋大人!秘方已到手!”
“大人!不要衝動!”
他奔去火堆前,被橫亙在地的寒雁夫人絆了一腳,以極其落魄狼狽的姿勢摔了下來。
目光觸及婦人隆起的肚子後,他神色複雜。
眼看著有大火迅速蔓延過來,官兵忙上來將他拉住。
他看著險些要被大火沾上的寒雁夫人,緩緩閉上了眸子,“把她給歸玄吧。”
……
這次從幻象中轉醒已然沒有了上次那樣被動,頭疼得厲害,像極了感染風寒時的昏漲,我伸手去揉了揉額頭,手觸到了大片水澤。
我睜眼,看到了晃蕩在眼前的象牙簪子,回想到那淒美悲壯的一幕,還是渾身發冷。
穆淵低頭打量著我,“做的什麼夢?不喝水也能哭濕兩個枕頭。”
“還不給我拿點水來!?”我白了他一眼,“把你的簪子收好吧。”
“一覺醒來就這麼凶。”他忿忿地說了句,把簪子塞入了懷中,還是跑去給我倒水了。
穆淵出生之前,飄雪山莊的悲劇就已發生了,他知曉自己的身世一半是由我夢遊時候說的,一半是師父透露的。
夢裡的一切與穆淵有關,與阿亓有關,於我,好像確實沒有什麼關係,假使當初我遇上的不是師父,而是另外一個世外高人,那該是毫不關心這段悲劇的。
大抵是天意要我看見這些吧。
然而看見了又如何呢。除了讓我憑添感傷外,隻能陷入要不要告訴穆淵和阿亓詳情與細節的這一種糾結中。
逝者已矣,知道了也沒法讓他們複生,阿亓也已大仇得報,這段故事好像畫上了句點。
“穆淵……”我接過他遞來的水,埋著頭喝了起來。
“嗯??你想說什麼?”他坐在桌前,百無聊賴地打量著我,“要分享你的噩夢?”
我壓低了聲音,見他神色平穩,於是說,“你……恨清雅嗎?”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眸色一動,平靜地說,“沒什麼好恨的。”
我輕歎了口氣。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單純的愛恨情仇了,這牽扯到聚神丹,事關大梁和西泠境,搞不好的話,容易影響到民生……
宋昱身為一個兵部侍郎,斷然沒有要找聚神丹和抓鐘離曦的充分理由,他頂多是受人驅使,驅使他的人便隻可能是大梁朝廷……
往上說,這就是大梁和西泠境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