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著我坐在一方矮桌邊,“你不在王府長大,師父也未曾教你這些規規矩矩,不知道這宮裡頭人心險惡。”
“還好,是我做事不顧後果。”
“往後對人要多個心眼,不要覺得人人都是為你好。”
師父見她就是為了問些姐姐的病情,而不是想看我們二人寒暄,為了不耽誤師父的進展,我主動開口。
“娘親,我的姐姐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她一愣,震驚蓋住了眼裡的憂愁,“怎麼突然間問起你姐姐來了?”
被坑出經驗來了,我掃視了一下四周後才輕聲說,“聽說姐姐曾中過毒,師父猜想可能是和聖上一樣的毒……所以就想問問。”
中年婦女的開場白向來冗長,隻聽到她說,“歡兒從小乖張懂事,事事周到,樣樣都好,最是體貼了,可天妒紅顏……
自打她懂事起,知道自己和殿下有婚約後就本分老實,為了避嫌,從不與宮中人來往,哪怕皇後娘娘頻頻示好,她也不曾逾矩。
她性子安靜,不喜熱鬨,都是在王府裡待著,去年她倒是突然開了竅,主動提出要出去遊玩。後來出府的次數多了起來,我和你爹也沒管她,她最是讓人省心了。”
師父坐在遙對麵的藥櫃前,手抓著蘸了墨水的筆打算記錄一些關於姐姐發病的特征,但墨水都快乾了,還沒有寫下什麼要點。
為了話題早些步入正軌,我問,“那姐姐頻繁出府的那段時間可有什麼不適嗎?有沒有頭疼腦熱的症狀。”
“沒有。”她搖頭,“若是有任何不適,我豈會讓她出去。”
我打量著她的神情,見她仿佛是走出了悲痛,臉上還是有些哀傷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著,“聽說姐姐是失足落水的感染風寒而去的?”
她眼裡沁出些水霧來,“歡兒行止端莊的一個姑娘,怎麼就會失足落水呢?那天都沒有下過雨。”
我也唏噓不已,或許是天妒紅顏吧。
好端端的在自己熟悉了二十年的府裡都能失足掉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這一次落水還就感染了風寒,從此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我猶豫著說出口,“娘親,你說會不會是姐姐突然想不開,自尋短見了?”
她驚愕住,整個人僵了一下,呆呆地想著,爾後猛地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她怎麼會忍心拋下我和你爹。”
世間最悲痛的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而我還要將這些傷疤挖出來,拉著她與我一起回憶那些悲傷的過往。可真是太殘忍了。
她說,“你姐姐是在睡夢中離世的,走得很安詳,明明感染風寒是那樣的痛苦,她看著沒有半點不適,咽氣的那刻嘴角還帶著一絲笑。”
我怔愣著把這些話聽了進去,師父也在對麵拿著筆將這些事情書寫下來。
“她去得那樣了無牽掛,也不睜開眼看看我和你爹,也不同我們告彆……”
瑾王妃憶起了往事,難免神傷,有幾滴淚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在她那留著淺淺歲月脈絡的臉上擦過。
我自覺內疚,便輕拍著她的背,給她遞了個手帕。
她哭出了聲來,“她不過二十歲,怎麼會看透人世呢。”
想不出任何話來安慰她,我直說出來心中的猜想,“或許,姐姐是被人殺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