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時的霧氣早已散去,卻隱隱在樹梢的枝頭飄著淡淡的白煙,襯著這臥竹院裡一片清幽之色。
古銅色坐轎穩穩的停在院子裡,芸夕隨在辛貴嬪的身後一起向皇上行跪拜之禮,這是她生命中第四次見到皇上,心裡早已沒了畏懼,有的是因著剛剛沁月對她的稱呼而產生的一份無可奈何之感。
皇上從轎子上走下來,帶著笑的走到了沁月的麵前,“都起來吧。”他說著輕瞟了一眼兩步開外的芸夕,便一把抱起了沁月向芸夕走來,“沁月,告訴父皇,畫畫好嗎?”
“好,芸夕姐姐畫得可好看了。”一雙大眼眨呀眨的,對著抱著她的父皇小女娃是說不出的敬重與畏懼,娘親說了,不許亂說話的。
可是,她還是說錯了話了,那就是剛剛她娘親交待她的對芸夕的稱呼,一旁的辛貴嬪立時就察覺到了當沁月的稱呼出口時皇上麵上的微慍,“沁月,要叫芸夕什麼了?”
“哦,是姨娘,父皇,我這樣叫對不對?”小小的人似乎也感覺到了皇上麵上的不快,她立刻就摟住了她父皇的頸項,小手貼著他的身子,一臉祈盼的追問著。
皇上的笑容立刻就聚攏在一起,祥和中捏捏她的小鼻子,“嗯,要聽你娘的話,不許再調皮了喲。”
辛貴嬪這才鬆了一口氣,“沁月,快下來吧,去把你這幾日作過的畫拿過來給父皇瞧瞧看。”
芸夕一直不作聲,卻為著剛剛的風起雲湧的變化而更加的惶恐了,皇上難道真的要將她改作入宮的秀女嗎?那姨娘的稱謂,分明就是讓她與辛貴嬪平起平坐了一般。
此時,深秋的清爽卻讓此時的她額際上沁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來。
沁月已拿過了幾張早先畫好的畫送到了皇上的麵前,有荷花,有青竹,還有院子裡的小樹,這些都是沁月平日裡慣常見到的,芸夕教她作畫就撿著熟悉的景物教她,這樣才能循序漸進,皇上看了,喜笑點頭,“畫昨倒是不錯,假以時日一定大有作為。”
“謝謝父皇誇獎,都是姨娘教得好呢。”那不倫不類的稱呼聽著就讓人覺得彆扭,不過這一回沁月是決計不會再犯錯了,小小年紀她就懂得了迎合皇上的喜怒笑樂。
皇上又坐了一會兒,就有了要離開的意思了。這一見也並未與芸夕說起什麼話,卻每一時每一刻都讓芸夕如坐針氈一般。
一旁的辛貴嬪卻急了,“皇上,吃一塊寧心酥再走不遲,芸夕才也吃了一塊,隻說好吃呢。”
皇上笑笑,轉向芸夕道,“你也喜歡吃這寧心酥嗎?”明明辛貴嬪已經說了的,他卻又是重複問了一遍。
“是,芸夕第一次吃,就喜歡它的香與脆。”
皇上點點頭,便向辛貴嬪笑道,“難為你這麼早起做了這個,就包起來我帶著吧。今個事情多些,幾個皇兒都來了,隻怕這太子再不定下來朕就沒安生日子了,倒是你這裡最好,生個帝姬最是清靜。”說罷執起辛貴嬪的手道,“好生照顧了沁月,彆委屈了她。”
這一番話才一說完,辛貴嬪眸中的淚便隱隱而現,一彎身竟是跪倒在地,“皇上,臣妾替沁月帝姬謝過您的這番體已話,也謝謝皇上抹去了臣妾往日的錯,有了這樣的心,我們娘兩個後半生也就衣食無憂了。”
“起來吧,這清梨宮裡,沁月自然要與五皇兒親和些,卓兒自然就會照顧你們了。”
“皇上,難道太子之位您已經……”
皇上擺擺手,“朕不想在此時提了這事。”
芸夕一直聽得真切,皇上才說的幾個皇兒來了,那便是要立太子了嗎,似乎從辛貴嬪的探聽口氣中讓她已隱隱猜到了那太子的人選便是他口中的卓兒,那便是阿卓了嗎?
心下為著這個訊息而驚喜,倘若阿卓真的要貴為太子了,那他是不是更有辦法幫助自己脫離這皇宮的牢籠了呢。可是以皇上眼下對待自己的態度,一切,都隻有一個難。
幽幽望著皇上的的八人坐轎來了又去了,這一來,也給了她另一個訊息,她的位份已然定了,或許就在這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