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汗儘去,卻去不儘她心底那份濃濃的惶恐,雖然有阿卓的承諾,可是她知道等到他成為太子等到她能夠嫁給他的那一天,這期間的路就隻有漫長和難耐。
一切都是剪熬。
她的風寒因著阿卓的出現奇跡般的很快就好了,這讓水離頗為欣慰,依著暮蓮澈的吩咐,待芸若發了汗之後窗子便悄開著,讓白日裡和煦的秋風吹送進來,芸若卻聰明的依舊臥床不起,隻說身子虛,她記得阿卓的話,隻要皇上不宣她侍寢,她與他就還是有希望的。
望著清晨陽光下那飄浮不定的塵埃,伸手抓過去,卻是一團團的空,可是那塵埃的自在,卻是她的欣羨。
水離為她準備了一碗稠稠的稀粥,少少的喝了半小碗,卻再也吃不下了,這讓水離又皺眉了,“小姐,再多吃些吧,難道你不想要……”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大門前又飄來周公公那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芸若擺擺手,“皇上來了,不吃了。”她真的吃不下。
水離彎身退下,門前,皇上已走了進來,這是自芸若病了之後他第二次的來探望她,隔著淡白的輕紗簾帳,那半透明的遮掩卻讓他更加的想要看到床帳中的芸若,急走幾步,手一掀,立刻芸若憔悴的容顏就現在了他的眼前,手指下意識的送過去,“夕兒,你病得可真不清。”聲音裡多是憐惜,卻還是讓芸若驚恐了。
身子一縮,“皇上……”她低叫,卻是在驚恐暮蓮宇極的輕觸,隻是一切,她無法逾矩開口。
“噓……”他示意她噤聲,手掌已送到她的額頭,觸到時,她額際的微涼讓他終於放寬了心,又為她掖了掖被子,“夕兒,好好的休息幾日,朕自會給你做主,選個日子給你一個名份,朕不會虧待你的。”昨日裡就想好的說辭他此刻才說出,一個皇上,能有此伸縮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了。
她心裡一急,手指便抓住了暮蓮宇極的衣袖,“皇上,夕兒不要什麼名份,夕兒隻要做你身邊的一個丫頭就好。”情急之下,她也摸不準皇上的意思了,所以一開口便想到了這樣的應對之策,丫頭也是有希望的,她不能切斷自己的退路。皇上的每一個字都讓她驚心呀。
暮蓮宇極沒有掙開,隻任她握著他的衣袖在手中,“夕兒,你的畫那麼好,做丫頭真是委屈你了,一切便等你好了重新再議吧。”他還是想要給她機會,給她時間讓她好好的考慮清楚。暮蓮宇極的話一落,芸若的一顆心才放下,可是她知道躲過了今天,那之後便更難逃避了。
倘若阿卓當了太子,有了更多參政的機會,那麼他入宮的機會便會多些,自己與她之間也才能有交集,這樣一想芸若便試探的問道,“皇上,如今這太子可已定下人選了嗎?”
皇上慈和一笑,似乎並不介意她的唐突之問,“夕兒,你也關心這太子之位嗎?”
暮蓮宇極的話讓芸若有些心虛,“皇上,夕兒隻是好奇,從殿試到這禦林院,幾番下來,皇上必定心中已有了人選,那日在清梨宮皇上也曾說過再不定下來,隻怕你的日也沒得清閒了,夕兒隻是不想讓您太過勞累。”她把好奇心推到皇上的身上,一下子便洗脫了嫌疑。
暮蓮宇極背靠上身後的椅背上,“夕兒,許多的事都壓在朕的心裡,這宮裡朕的女人雖多,可是卻沒有一個是可以為朕分憂的,每個人算計著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也因為如此,才更加的讓朕為難,其實朕的心裡三皇子與五皇子都是最重要的人選,一直無法確定下來的原因是,他們的母妃一個是淑妃一個是德妃,立一個便是折了另一個呀,而後宮的穩定也會有有所偏頗。”暮蓮宇極歎息著,第一次將自己心底裡的憂慮說出來,竟是說不出的輕鬆,仿佛答案已經有了一樣的舒坦。
芸若心裡一喜,竟不想原來皇上的心中阿卓已經有了一席之地,可是此時以她尷尬的身份,她卻不敢妄加評判,一個阿卓,一個暮蓮澈都是她相識的人,雖然她在心底裡已是偏袒了阿卓,卻絕不能說出來,“皇上,那麼這次獰獵誰的表現更好一些呢?”
“哦,昨日裡是澈兒,今天還不知道,天色不早了,朕也要出發了。不管怎麼樣,這次狩獵後一切都見分曉了。”他說著又向門外道,“來人呀,把東西都呈上來。”
“是。”
立刻就有兩個宮女和兩個太監各持一個方盤而入,周公公已到了門前,就站在門邊喊道,“皇上賞芸夕姑娘珍珠一串,錦緞十匹,珠花兩付,金鏤衣一件。”
“夕兒,有些匆忙,入了宮再重行賞賜,朕去了。”
那前麵三樣倒不足不奇,不過是平日裡女子點綴裝扮之用,可是那金鏤衣可是非同小可,芸若知道那不是一件普通物件,急忙欠身而起要謝過暮蓮宇極。
暮蓮宇極卻道,“快躺下吧,你在病中,朕不怪。”說罷便回轉身悄然而去。
望著暮蓮宇極離去的背影,芸若心裡卻有些急了,真怕這一日的狩獵阿卓又輸給了暮蓮澈,阿卓的身手她是知道的,心裡猜想著或許是因為昨日裡阿卓惦記著她的病,所以才會……
這樣想了,心裡不由得一陣甜蜜,“水離。”她輕喚。
“小姐,要喝水嗎?”
“不是,水離,把那些東西都收起來,回宮的時候再帶回去。”說實話,那些東西她一件也不感興趣,尤其那件金鏤衣就仿佛燙手的山芋一樣,她真怕惹來彆人的妒意。
“小姐,你不是……”水離說著這才警覺的瞟向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