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還越下越大呢,他還在雨中,他不是傷還沒有好嗎?熙哭著要父皇,索性叫宮女給我一把傘,打了就往雨中去。
我以為皇上就會高高在上,就會光看彆人訓兵就可以了,可是我看到的竟然是他冒雨站在眾將士的前麵,身邊幾個將軍相陪,個個都是時著雨一頭一臉一身都淋得個濕透。
其中有一個,便是夏君棠,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在衣服上停了會又收斂心神看著將士訓練。
小公公上前去在皇上的身邊低說,他看了過來,微微地一笑也沒有過來,又板著臉在訓斥著,我站在旁邊等了一會,熙的小臉磨著我的臉,濕濕的熱度能直接灼痛我的心,自已恨不得能替他生病吃藥一樣,這樣他就會天天開心了。
“母妃。”他軟軟地叫著。
“嗯。”我輕應。
他抱得我的脖子更緊,懶洋洋地趴在我的懷裡看著傘邊的雨珠像是線一樣飛快地落在地上,濺濕了輕白色的繡蝶裙擺。
不等一會,幾個人從一邊進去,下了馬急急上來報,皇上便大聲地命令,由夏君棠還有幾位將軍帶兵出去,他冒著雨氣朝我走來,我將傘抬高給他擋著雨,他卻往手一推:“朕已經是一身濕,彆淋著了你。”
“熙生病了,想見你,我就帶他過來走走。”
他眼裡有些心疼,輕輕地撫著熙的額頭:“熙兒,父皇現在忙,好好聽母妃的話,要乖乖喝藥。”
熙在我的懷裡懶懶地點頭:“熙乖,母妃。”
有些尷尬,他怎麼也跟著熙一樣說母妃,紅著臉說:“皇上你的傷還沒有好,還是注意著點,彆落下病根了。”
他燦爛地一笑,傘沿上的雨水澆得他滿臉都是,他笑得卻是那般的開心,軟聲地叫著:“知秋。”
我低頭不看他,隻是心裡就有些慌慌的了。
他又說:“知秋,快些進去吧,這裡雨寒,狼騰想忽攻西北,朕親自帶兵去打他個措手不及。”
“你小心一點,你是皇上,那,狼宵說這裡有他的人。”皇上的目標是最大的,誰都想殺了皇上,那便也是名揚天下了。
他點頭:“朕知道,如果朕早接手西北軍務之事,也不至於此,彆太擔心,朕是九五之尊的天子,豈是彆人容易傷的,你好生在這裡什麼也不用怕,男人是用來保護他們的家他們至親至愛的人。”
這一戰,直到晚上他還沒有回來。
我總是不知道的太多,雨嘩嘩地下個不停,燭火在風雨中飄遙了起來,這一晚我在軍營裡帶著熙沒有回去,一覺醒來已經是旭日東升了。
問宮女,宮女說昨天晚上三更之後皇上才領兵回來,而且好生氣好生氣,過來看了一下熙皇子就走了。
熙昨天喝了藥今日看上去甚好,又有精力折騰著了,黑亮的雙眼又染上了笑意,甜膩地叫我:“母妃母妃。”
牽著他出去走走,抬頭看到二樓一襲藍衣的皇上臨風吹著,那疲倦的神色恍若站了許久,他死死地盯著西北的某一處,似狠,又怒,還帶著無奈。
我牽了熙從樓梯慢慢上去,公公躬身往二邊站,一個公公很順便地就將手裡的熱騰的薑湯塞給我。
“皇上。”我輕聲地叫。
他轉過頭俊美的雙眼帶著一些冷殺,慢慢平靜柔和下來:“昨晚可睡好?”
“很好。”我將薑湯送上去,他接過皺皺眉頭卻也端起就喝,讓才往他走二步的熙又倒退著回來抱住我不敢再前往。
喝完之後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朝熙微笑:“過來父皇抱抱。”
熙竟然不肯過去,抱住我的腳藏在我的身後。
我看他雙眼戾氣橫生,低聲地問他:“皇上昨天打仗,沒有打勝嗎?”
他搖搖頭:“非也。”
走到欄前俯視著遼闊的西北,風揚起他藍衣清雅貴氣的臉上還有揮之不散的沉重,他極心哀痛地說:“西北草豐馬壯,天寶人傑地靈,是大相一瑰寶之地,也是兵家必爭之地,奈何先皇一直疏到治理,管西北多采取三方相治相克,李家一倒,朕派夏君棠前往西北,奈何他並不得其道而入,路家軍在西北占著極重之位,都是朕之民,朕何能殺之,卻又如芒在背。”
他說的我並不懂,可是他跟我說這些軍事,可見他真的很煩鬱。他說清君側,但是都是他的子民,一個二個或者無所謂吧,多則,他如何清之。
“皇上不用擔心。”我輕輕地笑:“或許有些事情,會彆有開解之道。”君棠一直很辛苦啊,在西北都是打仗就衝在前麵,他還說他不得其門而入我也莫名了。
“或許真的會有開解之道。朕在等待沐公候,又或許能挽回一些事。”他雙眼灼然地看著我:“朕雖然是皇上,朕要能握得住天下,亦也要能抓得住心頭所好。”
風吹來,是那般那般的涼,西北的秋天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