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熙兒,我的栩,我的寶寶,這些我的孩子都曾經是他的棋子,讓他像線一樣牽扯著我永遠也解脫不了,哪怕是削發為尼也走不出他的手心,從山上滾落了下來,終可以放開,不再記起。
怪不得我會懼怕,我還猶想到小腹的痛,那般的沉痛。
怪不得手指會如此的空空如也,曾經拇指上戴過一個溫潤晶瑩的玉扳指,那又怪不得我會安於那現狀,原來我知道人的記憶有喜亦有悲。
記起來了,可是,又能如何呢?刻骨銘心的痛深深的糾著我,眉宇壓得我重重的,一彎燭火在冷風裡飄搖了起來。
我坐起身,忽然很想熙。
叫宮女去抱熙過來,宮女告訴我:“沐秋郡主,如今這時辰熙皇子已經在正華宮裡睡下,若不等到天明奴婢再到正華宮裡抱熙皇子過來。”
還是在正華宮,一個充滿著權勢,一個嗬護過我欺騙我,傷害過我的宮殿。
雙手插入發中,披肩的短發,剪不走的是過去的痛疼啊。
原來兜兜轉轉之間,我轉不出宮,剃掉我長發的時候,我以為我一生再也不會有愛,再也不會動什麼七情六欲了。
“沐秋郡主,喝點湯。”宮女奉了上來:“皇上交待郡主醒了就喝些安神湯,這樣就能睡到天亮。”
我搖搖頭,雙手圈著膝坐在床上抱著,什麼也不想吃不想喝。
夏君藍,你還是不想放開我的手,你這般,又是為那般呢?說愛我的時候,反臉無情地傷害著,一顆心早就像那碎散的玉扳指,早已經不可能再回複到最初。
人生有很多的東西也許可以重來,感情,還可以嗎?夏君藍,我早已經對你死了心思,帝王家最是薄情的,當感情與權勢相衝,我也會成為第二個皇後,我看得清楚,看得仔細。
靜靜地坐著,終是困極睡醒,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大亮,睡得過久讓眼睛都有些腫腫的睜不開。
慵懶地伸了個腰,有種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覺。
手指摸關了脖子上吊著的狼牙,心裡安實一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知秋,你醒來了,感覺怎麼樣,可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軟聲的詢問是皇上,他的聲音,我總是記得清楚。
我搖搖頭,睜開眼睛淡然地看著他,對上了那有些黑腫憔悴的眼,如果說我是睡得過多而困倦的,要說他一夜未眠,卻也是能看得出來的。
滿布上了急切以及焦心的雙眼,帶著渴盼。
我很淡很淡,看得他手緊緊地抓了又合,合了又抓。
他說:“知秋,起來吧!”
是的,他也知道我記起來了,我是雲知秋,我是給他下令要殺的妃子,暗裡放掉削發為尼,從此他與我再不相乾。
他還是微微地笑著:“知秋餓了吧,朕讓膳房準備了幾樣你喜歡吃的菜。要睡也行,吃飽了先讓你睡到什麼時候都成。”
我不是想睡,我是寂寞,我是悲歎。
“我不餓。”我淡疏地說:“民女浪費皇上的一番好意了,民女實在是該死。”
他臉上有了苦澀:“知秋,那你還記得朕的話嗎?你要是記起來了,你千萬得記得,朕是如何的痛心,朕是如何的嗬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
“皇上,民女並沒有什麼資格見皇上的,沐秋郡主,也並非是民女想做,還請皇上收回,再發落了知秋去為尼。”
他並沒有給我答案,重重地一歎:“朕知朕留不住你,那熙呢?你最愛的兒子,是否可以留住你。”
想到熙,心裡就像是螞蟻咬著一樣難受。
我低頭不語,孩子的確就是線。而我就是那風箏,隻要他拉住了線我就沒有自已的方向。
他沒有出去,而是坐了下來,一手過來要抓我的手,我往後縮不讓他拉,聽他低低柔柔地說:“你想到了朕,你心裡定是有痛,你心裡還會有恨嗎?”
我搖搖頭,不恨,我不要恨他,恨就會讓我很疼痛。
他卻抓著我的肩頭用力地壓著:“恨朕吧,知秋,用力地恨朕,怪到你沒有力氣。”
我不恨,恨的一麵就是愛,愛的一麵就是痛,我猶還痛著,想將這痛放下不知要多少的時候,為何還要再恨你,情淡看薄再涼透,我已經沒有力氣再來一次了。
他默然地將我抱在他的懷裡,緊緊地抱著,壓得我有些透不過氣來,他執意要如此嗎?讓我記得他的味道他的溫度。
“知秋。”他輕輕地叫著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