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儘管已經過去幾十年,但那段血腥而慌亂的過往依舊曆曆在目。
宋樾的臉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聽見阮箏道:“阿姊,你還記得我和大兄送你離開平京的那一日嗎?”
記得,怎麼不記得?
那一日,她從風光無限的高門貴女淪為喪家之犬,甚至連平京都待不得,隻能匆忙遠赴清河,苟活於世。
她的父親血濺朝堂,成全了與陛下的君臣之情,保住了宋氏清名,卻全然不顧家中上上下下幾百口人。
“我自小敬仰宋伯父,姑父也曾私下同我喟歎,滿朝文武,宋卿乃是錚錚傲骨第一人。”阮箏低語道,聲音幾不可聞,“可我望著你漂泊離去,卻沒法不怨他。”
他是全了身後名,可家中老小怎麼辦呢?
彼時阮家也受到了重創,阮符兄妹不得不扛大梁、護家業,阮箏不是沒想過保住宋家的婦孺,哪怕將他們送的遠遠的,也好過手起刀落,沒了性命。
“阿聽。”宋樾神情平靜,甚至有一絲溫柔,“你不要自責,我知道,你為了宋家的事情向高家兄弟低頭。”隻是終究無能為力罷了。
宋樾感念這份情誼,因為在當時,哪怕她的外祖一家也怕惹禍上身,避之不及。唯有阮符兄妹,自身難保,還想著救他們。
宋樾望著麵前的人,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像是隔著重重年月與當年的自己四目相對,神情悵然,又像是漸漸釋懷。
“我剛到清河那會兒,日日噩夢驚醒。我夢見阿耶鏗鏘有力的怒斥,夢見阿娘、阿嫂的眼淚,他們拚命朝我靠近,想把阿生交到我手裡。”
阿生是宋樾剛滿周歲的侄兒。
是宋家的嫡長孫。
阮箏的眼眶驀地一紅,近乎倉促地放下手中的茶盞,用帕子摁了摁眼角滲出的濕潤。
宋樾似未察覺,繼續道:“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夜半驚醒,空蕩蕩的屋子,隻有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