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如此關切的語氣,謝恒也覺得不妥,看來她還真是會半夜罰身邊婢女去掃雪的人。
他掃了她一眼,“本王說了無妨。”
沈秋霜笑笑,截過話頭,“王爺身邊都是精心挑選的,自然沒有什麼不好的,人吃五穀雜糧,總會生病,隻要不是什麼大事就好。”
她賠笑,“滿月從小叫我和她父親寵壞了,做事驕縱些,平日裡王爺多包涵。”
謝恒謙遜有度,“嶽母客氣,李太傅三朝元老,家風甚嚴,京中都是有口皆碑的。”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謝恒顯得興致缺缺,略坐一坐就走了,沈秋霜就又鬆範下來。
“你們都出去吧,我和側夫人有些私房話說。”
葛媽媽就帶著李滿禧等人退了出去,臨走前李滿禧抬頭,恰好和沈秋霜眼神撞個正著,她蹙著眉頭,眼神狠厲。
李滿禧邊走邊想,興許來槐王府一趟不算壞事,好歹有些利用價值,不至於被她坑害至死,眼瞧著自己也到了議親的年紀,按照沈秋霜對她娘親裴綰的嫉恨程度,斷然不可能給她指門好親事,如果像姐姐那樣嫁一紈絝,也是一輩子儘毀了。
想起姐姐,她問鬆蘿,“舅舅回信了?”
鬆蘿點點頭,“昨天下午遞進來的,還沒來得及給您看。舅老爺還送了許多藥材進來,說給您補補身子。”
裴綰的母家是商賈之家,家中世代經營醫館,到李滿禧舅舅這一代日漸沒落。
本朝商賈家庭沒什麼地位,縱使不缺銀錢要想入世家也隻能做個貴妾,裴綰皮相好,入了李太傅的眼,沒幾日就從側門抬進了府,她也沒說話的權力,隻能放棄舊時所愛,安心當個妾氏。
如今李滿禧做的事,需得舅舅幫忙,她進王府第二天就讓鬆蘿想辦法給舅舅遞了信。
得知他回信,李滿禧腳步有些匆匆,離了正院都有些跑起來。
回屋關上門,掰開白胖胖的包子,裡麵裹著一張宣紙,她展開來,舅舅遒勁的字映入眼簾。
她一字一字看完,頓時鬆了口氣,心中有了底,將信紙扔進炭盆裡,火舌一燎,那些足以抄家滅族的密謀瞬間化為灰燼。
鬆蘿殷切的眼神望著她,“舅老爺說了什麼。”
李滿禧淡然一笑,“鬆蘿,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這吃人的王府了,還有娘親、姐姐和弟弟,我們很快就能團聚了。”
眼神一瞥,看到舅舅送進來的名貴藥材,有些愣神。
昨夜若不是槐王,她恐怕活不下去,總該知恩圖報,略想了想,她吩咐鬆蘿,“幫我把這些交給王爺身邊的長隨小廝,旁的不必多說。”
鬆蘿應了聲,即刻就去辦了。
回來的時候有些愣愣的,李滿禧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臉色還紅紅的,“狸奴......”
李滿禧放下手裡的針線,“怎麼了,怎麼魂不守舍的。”
鬆蘿慣常不拘小節,突然扭捏起來,替她挑著針線,“沒什麼......”
李滿禧正色,“你要騙我?”
鬆蘿慌了,跺跺腳,“不是的,就是......”她又羞了,“就是王爺身邊的沈大人好......好生俊朗。”
李滿禧鬆了口氣,哭笑不得,但語氣絲毫沒放鬆,“鬆蘿,現在我們在王府就是刀尖上舔血,一切都得以大局為重,若你想婚配了,等我們逃出去,我一定為你找一門絕好的親事。”
“不是的,你誤會我了,鬆蘿絕沒有離開您的意思,我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您的。”
她跪下來,眼圈紅紅的,立刻就要哭出來一樣。
李滿禧歎了口氣,雙手來扶她,“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不用動不動就跪,等我們逃出去,我就認你做妹妹,再給你找個好婆家,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鬆蘿點點頭,用力“嗯”了聲,“日後我就管您叫姐姐,總之我要跟您一輩子。”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正落在槐王府前院書房的窗台上,謝恒看著手邊那幾支珍貴的老參,撩起眼皮問沈林。
“你說是側夫人身邊的侍女送來的?”
沈林一邊替他研磨一邊比劃,“是,不過不是咱們那天救得那個侍女。”
謝恒靜了一會兒,忽而一笑,重新拾起手邊的書,目光回到字上,“是她送的。”
沈林不解,“王爺怎麼知道。”
謝恒眼皮抬都沒抬,翻過一頁書,沒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