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乾淨身上的血汙後,謝恒命大軍即刻開拔,自己則縱馬往城門奔去,天還未全亮,他便禦馬疾馳進了皇城。
皇帝一直在大明殿上等他,聽見腳步聲才從堆積如山的奏折中抬起頭來。
近來病痛折磨,又加上沒日沒夜地處理政務,他好似一夕間又蒼老了幾歲,毫無笑意的臉上皺紋迭起,印堂隱隱泛著黑。
皇帝一時間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穿一身黑色盔甲逆光而來,直到來人越走越近,皇帝看清了他的臉,才解嘲一笑。
是朕老糊塗了,他想。
謝恒跪下給他請了安,皇帝堆起一臉笑意,眉宇間卻隱隱有憂色,“你來了。”
語調中卻並不是疑問,“此刻大軍應當已經開拔,作為主帥,怎可擅自離開。”
謝恒將頭重重磕在地上,聲音艱澀卻堅定,“臣想在臨走之前求一個恩典。”
皇帝輕輕一笑,“連你也覺得此戰並無勝算?”
“不,”謝恒聲音平靜,“謝恒身為大鄴子民,必將為大鄴戰至最後一刻,流儘最後一滴血,但。”
謝恒頓了頓,“臣想為府中家眷求一道恩典,無論臣之命運如何,都請陛下護他們周全。”
說罷,他又重重磕了一個頭,額角已隱隱有了血色。
“朕以為你會求兵,求朕的一個承諾,要朕答應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你。”
兩國交戰,無論誰輸誰贏,都不可能即刻吞並另一方,到時候若是大鄴不幸戰敗,作為主帥的謝恒便會作為投降的誠意,被送到燕國君將的手上,或梟首或受儘淩辱而不得死。
皇帝以為他在為自己求,卻原來......
“好,朕答應你。”
天子一諾,重似千金,謝恒如釋重負,悄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