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內年久失修,到處長滿滑溜溜的青苔,一不小心就會摔倒,有的地方隻能貓著身子鑽過去。歐陽燕蘭甚至在想,幾個月前,那個13歲的孩子,到底是怎樣從這裡麵走出去的?難道真的如老李所說,礦工的兒子,天生就是屬於大山的,屬於礦井,不懼黑暗?
黑娃子已經昏迷了過去,怎麼也叫不醒,歐陽燕蘭不時地用濕毛巾給他退燒,企圖他能清醒過來,到最後大家都沒有一絲力氣了,找了個地方休息。
又冷又餓!
大家都是經驗豐富的礦工,習慣了井下生活,除了受傷的黑娃子,都還能勉強撐下來。可歐陽燕蘭不行了,連續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和大體力積水中蹚行,她早已透支完全部力量,一停下來,直接倒地暈了過去。
史班長連忙掐她人中和虎口,好半天才恢複意識。
“你對著相機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領導,你要堅持下去,難道你不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了嗎?”
歐陽燕蘭的內心一震,熊熊的求生欲望迅速燃燒了起來。是啊,雖然自己千百遍地說過,恨他們從小就把自己拋棄了。可是內心深處卻又是多麼渴望,能找到他們。她想知道,當初是他們怎樣的決絕,才會如此狠心的放棄自己!
老李摸索著往前走了一段,回頭來對大家堅定地說:“路沒有錯,但是發生了一件不好的事,前麵有一段垮塌了,估計是暴雨所致,都是鬆軟的泥土,所以必須靠大家一點點挖通才能走出去。”
史班長猛地站起來,“走吧,還能動得了的漢子們,要想回家,繼續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就靠大家了!”說完他卻腳步踉蹌,差點摔倒。其實大家都一樣,馬上就要虛脫了!
歐陽燕蘭留下來照顧昏迷的黑娃子,怕她害怕,大家給她留了一盞礦燈掛在石壁上,昏暗的燈光下,她能看清黑娃子那張黝黑而稚嫩的臉,麵頰上有著礦山上漢子獨有的高原紅,偶爾,他能清醒一會,笑容純粹。
“領導姐姐,你真好看,就像我女朋友一樣漂亮!”這孩子是燒迷糊了。
歐陽燕蘭一直鼓勵著他,帶著希望死盯著看不到一點光亮的巷道遠方,那裡,史班長他們還在絕望地挖掘著,企圖挖出一條生路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歐陽燕蘭再次覺得天旋地轉,仿佛有一道從天而降的絢爛光芒來到自己的身邊,她的整個身體像是被騰空了起來,被一個人抱在了懷裡,很暖,軟綿綿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堂嗎?人的靈魂進入某種意識流通道,所以能看到自己內心裡期待的一切美好?
歐陽燕蘭試圖張開眼睛,可眼皮沉重,根本張不開。等了很久,她確認真的是被一個人抱著,因為能聞到一種混合著好聞的煙草味的陌生氣息,她使出了渾身的力氣,終於睜開了一條縫。
她看到了一雙充滿關切的眼睛,那是一張男人的臉,棱角分明,帶著久違的陽光味道,如天使一般。她死死地掐著男人堅實的臂膀,瞬間便有了安全感。
男人說話了,聲音裡帶著磁性,宛若天籟,“你彆亂動,也彆說話,醫生馬上就過來,放心吧,你會沒事的。”
歐陽燕蘭仿佛還記得自己在照顧著黑娃子,聲音如蚊蟲般小聲。“救……趕快救黑娃子……”
說完這句話,她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歐陽燕蘭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睜眼,看到了莫小北和蔣桐桐。
“歐陽姐,你終於醒了?太好了,桐桐,趕快叫醫生,歐陽姐醒了。”莫小北的眼裡迸出激動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