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怯怯的,似詢問,又似試探。
段大剛壓低了帽沿,儘量不讓對方看到自己滿是溝壑的滿臉傷疤,回頭看向對方,一個看上去有些憔悴的中年女子站在了自己麵前,即使憔悴,也掩蓋不了渾身散發的典雅氣質。
雖然王玉萍經過二十多年,容貌上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是段大剛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當年的王玉萍,那個汪明鳳和汪明龍費儘心機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女間諜。
那雙看向自己的眼睛裡,依然有當年的那份怯懦,同時還有崇拜。
那時候,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其實想過忘記汪明鳳,和王玉萍帶著孩子好好過,尤其是拿回那四萬元之後,在護城河邊,吉普車內,他報複性的再次強奸了汪明鳳,無意中被王媽撞見,汪明鳳從眼底透出來的對自己的恨,他永遠也不忘了那眼神,那是恨不能把他千刀萬剮的恨意啊。
當時他就決定放棄了,這個女人永遠也不可能屬於自己,加上王玉萍對自己越來越好,每次都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這大大滿足了段大剛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半年後,王玉萍懷孕了,他開始不再和汪明鳳他們針鋒相對,安心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但是汪明鳳終究是沒有放過他。
段大剛扭過頭去,嘶啞的聲音把王玉萍嚇了一大跳。
“對不起,女士,你認錯人了。”
說完,段大剛扭頭就往門外走去,王玉萍豈會錯過這個機會,強忍著腿上的傷,立馬跟了出去。好在段大剛腿上也有殘疾,走得並不快,剛走到殯儀館外的轉角處,就被她追上了。
“大剛,二十多年都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麼到現在也不給我機會,不聽我解釋解釋呢?”
王玉萍的聲音哽咽了,這麼多年來壓抑的情感瞬間爆發出來,要說受害者,她王玉萍才是這場鬥爭真正的受害者啊,因為段大剛和汪明鳳之間的鬥爭,自己無辜牽連進去,從此改變了一生的命運。
“玉萍,當年是我對不起你。”著嘶啞的聲音,連段大剛自己也被嚇了一大跳。
他一直用厚圍巾和帽子企圖擋住自己的臉,當年的自己,是多麼的瀟灑帥氣啊,哪裡像如今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不想王玉萍看到這樣的自己。
王玉萍一下就衝了上去,用手輕輕摩挲著段大剛受傷的臉,眼淚無聲滑落,來自一個女人的溫柔讓段大剛為之一震,竟一下站在那挪不動步子來了。
“大剛,當年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他們是有意針對你,才會讓我來大剛化工廠,但是我沒想到會把你害成這樣,無數次,我寧願受傷的那個人是我自己啊。”
王玉萍吸了吸鼻子,心痛得幾近哽咽,“但是,當年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那天晚上,你說要去工廠,我就預感到可能要發生什麼事,所以強硬著跟著你,哪怕你去車間檢查,可是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說到這,王玉萍的問話又變成了質問,“但是大剛,你為什麼會那樣狠心,讓歐陽德阻攔我帶走孩子?而且還告訴我孩子夭折了?我即使不是你的妻子,但我也是女兒的母親啊,你太狠了,即使到了現在,你也能那樣心狠手辣,利用我們的孩子來達到報複汪明鳳羅天成的目的,你知不知道,燕蘭那孩子......”
到嘴的一句,燕蘭那孩子的男朋友,羅子鳴很可能是你和汪明鳳的孩子,話剛到嘴邊,立馬被王玉萍活生生的給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