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駛過之處牽起夏惟夕的陣陣回憶,她想起第一次在宗家的場景,那個女孩如一隻雀躍的鳥兒般出現在自己麵前,那麼活潑,那麼快樂,瞳眸中閃動著異樣的神采。
她幾乎是一瞬間就被她那樣的自信和驕傲折服,她相信檸檸一定也是如此。
眨眼間,她即將在歲月中淪為一捧黃土,一抹塵埃,人世就是這麼無常,當年的子晴阿姨也一定不曾料到那位叫安森行的先生日後有一天會離開她。
死,是一個多麼悲涼的字眼。
她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她慶幸好在自己還活著,大叔也還活著,對於他們來講,活著就是最大的安慰,既然活著,就要活的精彩一點。
“你想吃點什麼?待會做給你吃。”
沉默一路之後,夏惟夕終於發出了這漫長之旅的第一個音階。
宗世勳冷不防被嚇了一跳,他回頭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原來你醒著。”
“一直都沒睡,怎麼可能撇下你先睡著。”
這話本來是無心的,可讓宗世勳聽在耳朵裡卻不由一滯,夏惟夕自己也臉紅了一下,她忙驚慌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不是什麼特殊含義以後再說。”宗世勳倒是寬容,毫不介意地笑笑。
他沒想過太多,目前用走一步算一步來形容他的心情絕不為過。
他並非不敢麵對,隻是失去麗蓮如同失去他一條臂膀,如同失去他半顆心,雖然夕夕的存在堵上了心的那塊缺口,但畢竟那裡曾經滴過血,想要複原得有段時日。
車子在門口停了下來,宗世勳抬手推開車門而出,夏惟夕也跟著穿著笨拙的婚紗往外挪,不料他已經搶先走上前來為她拉開車門,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躬下身子說:“老婆,歡迎回家。”
夏惟夕驀地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看到了大叔。
她眨眨眼睛,定睛而望,那並非大叔,她終於看清楚了,那是她從剛才開始就已經名正言順的丈夫——姑且算名正言順吧?
她揚起蒼白的小臉笑笑,將小手覆在他溫暖的大手上,宗世勳直起身子,忽然狡黠一笑,緊接著下一秒他已經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夏惟夕驚慌至極,忙用手圈住他的脖頸。
“真沒想到,我也有今天。”
他不知是在對夏惟夕說還是在對自己說,饒是剛剛失去至親的人,夏惟夕的到來還是讓他喜不自禁。
他的人生真是太戲劇化了,現在想想,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唯一鬱悶的是他永遠隻能同另一個人一起相依為命的過活,什麼時候才能有第三個家人的存在?
自他身上散發出男性香水的味道,夏惟夕很清楚,宗世勳一直都是個半隻腳踏在時尚界的人,他所到之處無不掀起潮流,他用什麼穿什麼,娛樂圈就會有好多男明星效仿之。
隻是這和乾乾淨淨有輕微潔癖的大叔不同,大叔從來不用任何帶香味的東西,大叔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男人——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大叔穿冷色調的衣服,用固定牌子的洗發水和沐浴露,大叔身上頂多會有些衣服和發絲身體殘留的味道,剩下的就全都是大叔的味道了,那些滿滿的,讓她眷戀不已的味道。
想到這裡她不由失神,眸子裡暗淡毫無光彩,原本想附之牽強一笑,那笑容也還未成形就僵在了臉上。
宗世勳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什麼都沒說,而是穩步將她抱進宅子裡去,他明白,她會用好長時間來平複這難以愈合的疤痕。
而他所要做的,除了慢慢等她也等自己滿血複活之外,更有一個深藏在他心底的巨大心結需要解開,或者說,可能需要解開。
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將這秘密合盤托出,這是關於他和麗蓮身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