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把玩著胸前用藍繩束起來油光發亮的發辮歪頭笑道:“奴婢是今年剛簽的賣身契,不過隻簽了三年,比姑娘來這裡早不了多少日子。”
“為什麼要簽賣身契,家裡沒人了嗎?”淩若一邊喝粥一邊問,興許是寂寞興許是無聊,總之她很喜歡與墨玉說話。
墨玉搖搖頭,“不是的,奴婢家裡父母健在,還有一個哥哥和妹妹,哥哥今年都二十多了,早過了娶妻的年紀,隻因家裡太窮所以一直未娶上,今年好不容易說到一戶人家願意將女兒嫁給哥哥,但要五十兩彩禮錢,為了給哥哥湊這錢,奴婢就自願賣身給四貝勒府三年,雖然四貝勒府規矩大,但待遇也豐厚,除了賣身的錢,這三年裡奴婢還能每月領到一兩月錢呢,存夠三年又有三十六兩了,有了這些銀子家裡日子就不會太緊巴了。”說到這裡她笑彎了眉眼,仿佛這是一筆多麼大的財富。
她單純的笑顏感染了淩若,鬱結數日的心緒在這一刻有撥雲見日的感覺,是啊,人有時候可以活得很簡單,一片瓦一碗飯便於心足矣。
她雖然不幸,但比她不幸的人還有很多,不論身在何處,她一定要努力活下去,自怨自艾隻能令親者痛仇者快。
想通這一點之後,淩若眼中的迷茫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彆看墨玉是個沒什麼心眼的姑娘,但這一刻竟能敏銳覺察到淩若的變化,逐笑道:“姑娘是想到了什麼嗎?
淩若攏一攏披在身後的長發,淡淡道:“算是吧,墨玉,與我說說四貝勒吧。”
“四貝勒啊……”墨玉皺了皺鼻子道:“其實奴婢也不太了解,來府裡一個多月,隻見過四貝勒一麵,還隔得老遠。聽府裡的下人說四貝勒經常板著一張臉,很少笑,很多人都怕他呢……”她壓低聲湊近了小聲道:“還聽說京城裡有人給四貝勒取了個綽號叫‘冷麵阿哥’。”
冷麵阿哥?淩若啞然失笑,還個綽號還起的真貼切,她前後見過胤禛兩次,每次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實在很難叫人產生好感,相較之下那位素有“賢王”美稱的八阿哥風評要好得多。
“姑娘您這次病能好,真應該謝謝溫格格?”
“溫格格?”淩若知道她說的肯定不會是四阿哥的女兒,應是與她一般身份的女子。
“嗯。”墨玉接過淩若吃了一半的粥放在小幾上,低聲道:“姑娘病著的這幾天正是年福晉進門的日子,闔府上下皆忙著新福晉的事,壓根沒人理咱們,奴婢找了好幾次連高管家麵都沒見著就被打回來了。眼見姑娘燒得快不行了,大夫也沒人去請,奴婢真不知該怎麼辦,幸而溫格格瞧見了,知道後親自去找了高管家,高管家看在溫格格的麵上才派人去請了大夫來瞧。之後溫格格又來瞧過幾次,知道姑娘沒大礙了才放心。”
墨玉不說淩若還不知道有這回事,心下微涼,以往在家中,雖過得拮據,但阿瑪額娘向來愛護自己,稍有點病痛便急的不得了;眼下在這裡,活了十五年的命在他人眼中不過是草芥罷了,生死根本不在意。
淩若在心裡歎了一聲,壓下心中苦楚淺笑道:“如此改明兒真要好好謝謝這位溫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