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李月如而已,算不得什麼,至於嫡福晉……”她扶著頭上的珠花輕描淡寫地道:“她素來是個泥菩薩性子,供在那裡就是了,多理會做什麼。鈕祜祿氏想靠這兩人來對付本福晉,那簡直是癡心妄想。”睨了綠意一眼道:“我現在隻擔心貝勒爺的態度,鈕祜祿氏這還能早除還是早些除掉的好,所以你給我好生盯著淨思居那邊,一有異動立即回報,我就不信會抓不住她的把柄。”儘管不願承認,但那張臉確實讓她感覺到幾分威脅。
“奴婢會安排人日夜監視淨思居。”綠意會意地答道。
康熙四十四年的三月初十,同樣是一個花明柳媚、草長鶯飛的日子,萬物草木煥發出春日裡應有的勃勃生機。
也就是這一日,命運在淩若的人生中畫上了濃重的一筆,改變了她今後的人生軌跡,讓淩若銘記了一生一世,哪怕多年後她成為了權傾天下的熹妃乃至熹貴妃,依然一刻未能忘記。
墨玉曾問過當時已貴為熹妃的淩若一個問題:如果可以用今時的榮寵換康熙四十四年三月初十所發生的一切,可願意?
“若可以,本宮願用此命換他命。”淩若的回答悲涼而無奈,一切都回不到過去,所以她的餘生都會帶著悔恨而過。
這一日與往常一樣,淩若用過早膳後端了一杯黃山毛峰泡的茶在秋千上悠悠的蕩著,看小路子在那裡修剪花枝,小路子雖然嘴笨但手很巧,淨思居的花木皆是他在負責打理,將整個庭院的花草修整的芳草青鬱,錯落有致。除了小常子尚在休養以外,其餘人各忙各活。
腳尖每一次點過地麵都會帶動秋千輕輕晃動,靈動優雅,衣衫翩然間仿佛不沾世間半點塵埃,是極致的靜謐與美好
“姨娘!姨娘!”一個小小的身影奔跑而來,打破了清晨的寧靜,是剛下早課的弘暉,在他手上還舉著個大大的風箏,正是上回淩若送給他的老鷹風箏。
“跑慢些。”淩若探手接住弘暉,帶著秋千重重往後一蕩,停下後取出帕子輕拭弘暉微微見汗的額頭,話語間帶著幾分憐愛。
弘暉像紐結糖似的在淩若懷裡一陣亂動撒嬌,之後才舉了風箏道:“姨娘,今日天晴,我想去放風箏,你陪我一道去好不好?”生怕淩若不同意他又趕緊道:“今天先生教的課我都會了。”
“當真嗎?”淩若刮了他筆挺的鼻子笑問道,對活潑聰明的弘暉她是真心喜歡,有他在,她的生活也不至於太枯燥。
“當然,不信姨娘你考我。”弘暉挺著小胸膛驕傲地道,這些日子連宋先生也誇他學問有所長進。
淩若撫著他的頭問了幾句關於課業上的問題,果然弘暉都對答如流,無一絲錯漏,看來當真是下過一番功夫。
“對了,姨娘,剛才碰到靈汐,她說也想和我們一起放,可以嗎?”雖然兩人常互相鬥氣,但畢竟是兄妹,感情還是極好的,常在一起玩耍,適才靈汐聽說他要去放風箏,高興的不得了,連蹦帶跳的說回去拿風箏,讓他們一定要等她回來一起放。
“當然可以。”淩若笑眯眯地道,起身正待接過他手上的風箏,墨玉在一旁提醒道:“姑娘,您忘了,今天是織造局送新料子來的日子,您答應了要陪李福晉一道去選料子呢。”
每年春秋兩季,江寧、蘇州、杭州三地的織造局都會送來新一季的料子,宮裡自是頭一等,之後是各皇子,再之後是京中官員。
李氏早早派人來傳過話,讓淩若陪她一道去選些新料子來好做夏日的衣裳,換了往常淩若自是推辭不去,但自絨球的事後,她改變了許多,對於李氏的示好不再躲閃。
她在貝勒府根基尚錢,而年氏分明存了不容她之心,隨時都會借故對付她,上一次她避過了,但小常子也差點死了,那麼下一次?下下一次呢?傷的死的又會是誰?
所以,想要讓年氏有所收斂,必須找一個能讓她忌諱的人,嫡福晉自是最好的選擇,可惜她不問世事。所以,淩若隻有一個選擇――李月如。
“姨娘,你不能陪我去嗎?”弘暉有些失望地問。
淩若想了想微笑道:“姨娘答應李姨娘在先,若不去就是失信於人,不如這樣,姨娘先去選料子,等選好後就來陪弘暉放風箏,在此之前,你先和靈汐一道放好嗎?”
弘暉儘管不高興但還是答應了,拖著風箏放外走,臨出門時不放心地回頭叮嚀淩若早些來。
淩若做夢也想不到,這一彆竟成了她與弘暉的永彆……
在陪李氏選完織造局送來的料子後,淩若去了花園沒見到弘暉與靈汐的身影,隻道他們已經放完風箏回去了,誰知就在黃昏時分傳來噩耗說弘暉與靈汐在放風箏時失足落水,被發現時世子已經溺水身亡,靈汐尚有一息餘存,太醫已經來了,能不能救回還是未知之數。嫡福晉已經數度哭昏過去,李福晉則一直守在靈汐身邊,說什麼都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