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裡,胤禛經常來看淩若,偶爾會與她說起正在辦的差事,一場波及文武百官的風暴已經形成,他豁出了一切,不論何人不論何官但凡欠銀者一律催其還款,無任何可通融之地,包括幾位皇子以及……太子。
太子恨得牙根癢癢,在背後已不知罵過胤禛多少回,胤禛是他的人,本以為會將他欠銀的事想法壓下去,沒想到竟一點麵子也不給。
就在不久後的一夜裡,沉寂數年的溫如言被胤禛重新寵幸,且接連數日,儘管早在那一日請安時便已猜到會有這一天,但真來臨時,還是有很多人遏製不止怒氣,年氏氣得一日都沒吃東西,將手裡能砸的幾乎全砸了個遍。那拉氏聽聞後付之一笑,隻命人將年氏砸壞的東西重新置辦一份送過去。
而紅玉就沒有溫如言的命,她雖然在葉秀的安排下以一場穆桂英掛帥引得胤禛注意,但時機卻是不湊巧,先是葉秀出事再是黃河泛濫戶部虧空,胤禛早將她拋諸腦後,而今依然在流雲閣中伺候葉秀,不過紅玉依舊盼著有朝一日胤禛能想起她來。
溫如言的得寵令淩若在府中的地位更加穩固,雖不能與年氏幾人相提並論,但也無人敢輕動,至於瓜爾佳氏亦沉默了下來,並未再有任何異動。
貝勒府風平浪靜時,朝中的風暴卻愈演愈烈,胤禛親自追討皇子王公的欠款,而另一名耿直不阿的戶部官員則負責追討官員欠款,無數人被傳問話,多年積下的欠銀,這一時半會兒哪還得出,求情的,鬨事的,比比皆是。
如此一日又一日,不知不覺間寒冬竟已過去,春光開始漸盛,凋零的樹木重新抽出細嫩的幼芽,一切欣欣向榮。是啊,再寒冷的冬天終將有過去的一日,四季輪回,永不休止。
這一日陽光晴好,照在身上暖意融融,淨思居院中有兩株去年從其他地方移來的櫻花,此刻已經綻放出如雲似霞的花朵,遠遠望去似緋紅的雲層,在淺金色的陽光下爛漫絢麗;偶爾有暖風拂過樹梢,吹落點點輕薄如綃的花瓣於架在兩株樹間的秋千架上,若印在上麵一般。
淩若捧了一盞溫熱的羊奶坐在鋪有軟墊的秋千上徐徐地蕩著,櫻花不時落在她的發間與肩上,有極淡的花香在鼻間索繞。
抿了口聞不到任何檀味的羊奶,淩若腦海中回想起前幾日容遠來給她請脈時說的話,葉秀腹中胎兒如今已有九月,近幾日開始胎動頻繁,腹部經常變硬,任什麼安胎藥都壓不下去,想來不日之內就會生產,雖還未足月,但九月的孩子與十月已差不了多少,隻要生下來後悉心照顧就是了,他更告訴淩若,若所料不差,葉秀懷得當是雙胎。不過因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並沒有告訴胤禛等人,哪怕那拉氏等人問起也隻推說診斷不出。
至於李氏那廂,依舊與原來一樣,明明懷胎七月有餘,脈像卻時像六月時像八月,令容遠百思不得其解。
淩若正想的出神,突然一雙略有涼意的手從後麵蒙住了她的眼睛,有古靈精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猜猜我是誰?”
“蘭兒。”淩若輕笑著拉下蒙眼的雙手,轉過身來果然看到一身湖藍繡花短襖嬌俏可愛的伊蘭,但伊蘭身邊那個人卻令她好一陣愕然,靈汐,竟然是靈汐!要知道自那次事後,靈汐幾乎不曾踏出過玲瓏閣,即使是清音閣那次也是李氏好不容易勸服她的。
伊蘭笑嘻嘻摟了淩若的脖子得意地道:“怎樣?是不是很意外啊,嘻嘻,我剛才去找靈汐說話,告訴她咱們院子裡的櫻花開了,如雲似霞,可好看了,靈汐說她也想看,然後我便帶她來這裡了。”
淩若不自禁看向正一臉癡迷地望著漫天櫻花的,“靈汐,你喜歡櫻花?”
“嗯。”靈汐難得回答旁人的話,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小心地撫摸著,“它們很好看,以往花開時我跟弘暉常跑去看,不過今年它們來了這裡。”她難得一次說那麼多話,然那雙眼始終落在手中的花瓣上。櫻花依舊,人卻已殘缺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