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你摟得我好緊啊!我快喘不過氣來了。”聽到懷裡傳出悶悶的聲音,那拉氏趕緊鬆開一些,弘暉自她懷中仰起小臉摸著滴到臉頰上冰涼涼的淚水問道:“額娘你為什麼要哭?不開心嗎?”
“不是,額娘不知道有多開心。”撫著弘暉的臉,那拉氏哽咽道:“額娘剛才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弘暉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幸好……幸好是夢。”
她笑,但很快化為無儘的驚恐與害怕,弘暉……弘暉的身子在漸漸變淡,不論她抱得多麼緊都阻止不了,大叫著,“不要!弘暉,不要離開額娘!”
可是一切都於事無補,弘暉在不停地淡化,那張臉越來越模糊,她快要看不清了,不要!不要啊!
驀然,睜開眼,原來隻是南柯一夢,手裡什麼都沒有,連虛影都沒有,弘暉終是死了,再也不會回來看一眼生他養他的額娘……
“嫡額娘,你哭了。”隨著這個虛弱稚嫩的聲音,一隻蒼白近乎透明的小手在她臉上輕輕撫過,帶走一片濕潤。
是靈汐,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還將頭枕在自己膝上,讓自己在睡夢中錯以為是弘暉又回來了。
“嫡額娘沒事,隻是做了一個夢而已。倒是你剛醒來就亂動,還不快躺好,昨夜你整整燒了一夜,我和你阿瑪不知道有多擔心,就怕你有個萬一。”那拉氏和顏悅色地說著,不會有人知道她是有多麼厭惡眼前這張與李氏酷似的臉龐,每每看到她就會聯想起失子之痛!
“對不起,都怪靈汐不中用。”她依言重新躺好,但抓著那拉氏衣角的手說什麼也不肯放開,有深深的依戀在眼裡,“嫡額娘您不要走好不好?靈汐一個人害怕。”
那拉氏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嫡額娘就在這裡陪你,哪兒都不去,待會兒你阿瑪下了朝也來陪你啊,睡吧,再睡一覺,等睡醒病就好了。”
“可是睡著就看不到嫡額娘了。”她搖頭,目光落在臨窗長桌上插了新折來的玉蘭花紫檀花插上,黑白分明的雙眼透著深深的驚惶,抓著衣角的手越發收緊,像一隻害怕被遺棄的小狗小貓。
那種無助淒惶的眼神令那拉氏心頭微微一顫,未及多想,簾子一動,有人走了進來,卻是三福,他見靈汐醒了微微一怔,旋即笑容滿麵地迎上來道:“格格醒了,奴才扶您起來喝藥。”他將藥碗將小幾上一放,扶了靈汐倚坐在床頭,又取過一個彈花暗紋軟枕塞在她背後。
靈汐一聞到那股藥味就直皺眉頭,雖然昨夜她昏昏沉沉,可隱約記得有人不停地往自己嘴裡灌藥,那難聞的味道至今還殘留在嘴裡,和現在這碗一模一樣,她可憐兮兮地看著那拉氏,小聲道:“嫡額娘,我能不能不喝藥?好苦的。”
那拉氏壓下心中的異樣,取過藥碗舀了一勺吹涼後遞到靈汐嘴邊溫言道:“良藥苦口,不喝藥病又怎麼會好,嫡額娘喂你好不好?等會兒再吃顆蜜餞,這樣就不會覺得苦了。”
靈汐無奈地點頭,就著那拉氏的手一口一口將苦如黃蓮的藥喝下,全不知本該治病救人的藥裡被人下了會令她病情反複加重的藥,更不知這一切的主使者就是她眼前慈眉善目的嫡額娘。
恨,毀滅了曾經善良寧靜與世無爭的那拉蓮意,剩下的是為複仇與自身地位不擇手段的雍王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