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低頭,眼裡有令瓜爾佳氏絕望的冷意,“事到如今,你還口口聲聲冤枉,全無一絲悔意。雲悅,你太讓我失望了。”說到此處,強行抑製的怒意在一瞬間洶湧而出,一腳踹開瓜爾佳氏,正待發落了去,目光一直落在小衣上的淩若忽地開口道:“王爺,能否讓妾身仔細瞧一瞧那件小衣?”
“萬萬不可。”容遠第一個反對,“小衣染有天花,福晉萬萬碰觸不得,否則母子俱危。”
“凡事皆有規避之法,否則遇到天花的大夫豈非皆死路一條?”說完這句後淩若朝胤禛懇切地道:“求王爺應允。”
“若兒認為此事尚有疑點?”胤禛若有所思地問。
目光在瓜爾佳氏身上掃過,複雜莫名,“妾身不知是否有疑,但此事關係重大,容不得一絲錯誤,仔細一些總是沒錯的。”
“也罷。”胤禛沉吟半晌答應了她的要求,同時讓容遠務必保淩若安然無恙。
小衣被遠遠放在桌上,淩若在滿是烈酒的盆中淨過手,以絹帕覆鼻走至小衣前,小心地避過領口汙漬處輕輕撚著柔軟光滑的衣角,果然……心中的猜測在這一刻得到證實,隻怕連始作俑者自己都沒注意到這個微不可查的紕漏。
見她退回,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年氏揚眉冷笑道:“不知妹妹從那衣上瞧出了什麼名堂?”
淩若將滿是酒味的絹帕遞給墨玉,微微一笑道:“我大清在江南共設有三個織造衙門,分彆是江寧織造、蘇州織造、杭州織造。”
“那又如何?”年氏對她的話不以為然,唯有那拉氏微微皺了雙眉,隱約察覺到她接下去要說什麼。
淩若望著胤禛道:“這三府所織的素錦雖大致相同,但還是能看出細微的差彆,其中杭州織造所織素錦,比其他兩府都要軟一些,隻是亮度略有不及。妾身若所記沒錯的話,王爺賜給妾身們的多是江寧、蘇州兩府的素錦,但是這件小衣所用的素錦卻是出自杭州織造之手。”
胤禛略微一怔,他倒是不曾注意這些,當下命狗兒去將高福喚來,他是府裡的大管家,凡府中所用之物他那裡皆有詳細記載,是為錄冊,隻要將錄冊調出來一閱即可見分曉。
聞得胤禛召喚,高福不敢怠慢,匆匆取了錄冊過來,據錄冊所記載,年前賞給瓜爾佳氏的素錦乃出自江寧織造府,與小衣所用的料子並不相符。最近一次有杭州素錦入府還是在三年前,宮裡賞下來給那拉氏的,瓜爾佳氏並不曾有。
聽到這句話,跪在地上的瓜爾佳氏長出一口氣,她知道,憑著這個疑點,自己身上的嫌疑算是洗脫了大半;即便還有什麼也無關緊要了。
見胤禛望過來,那拉氏連忙跪下道:“那些素錦妾身早在數月前便讓翡翠悉數送來了流雲閣,含元居中並無剩餘。”
她的話很快得到流雲閣下人的證實,在示意那拉氏起來後,胤禛將目光轉向瓜爾佳氏,帶了幾分歉疚道:“你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