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爾佳氏見她情況不對,忙對沈大夫道:“大夫,能否再想想辦法,七個月的孩子差不多都可以活了。”
“七個月……”沈大夫撫了與頭發一般花白的胡須道:“如果幾位福晉同意的話,老朽可以設法為淩福晉催產,這樣孩子當有一線生機,隻是過程會很凶險。”
聽到他的回答,瓜爾佳氏心中一喜,用力抓著淩若單薄的肩膀大聲道:“聽到了嗎?大夫說你的孩子有機會活下來!”這個時候,唯有孩子才能喚起她生的欲望。
原本已經渙散的目光因這句話再次凝聚,淩若愣愣地看著瓜爾佳氏,許久,有麻木的聲音從嘴裡逸出,“真的嗎?”
“自然是真!”瓜爾佳氏知道自己的話起了做用,輕籲一口氣道:“沈大夫一定能保你們母子平安,所以,你千萬千萬要撐住,不可以睡過去。”
淩若點頭,在那一陣陣令人昏死的疼痛中努力堅持著,痛楚在被灌下催產藥後達到了最盛,每一次陣痛襲來都如欲將她撕裂一般,而且極是密集,連緩氣的時間也沒有,待到最後她感覺到腹中的孩子在用力往外鑽,耳邊則響起瓜爾佳氏的聲音,讓她憋氣向下用力。
用力抓著錦被的指節泛起了白色,她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與心跳,隻是在無休止的疼痛中用著自己僅剩的力量,神思不止一次的想要昏厥過去,都被她生生拉了回來,不能睡,為了孩子,她絕對不能睡!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覺得身子一鬆,痛楚如潮水般在一瞬間退去,她知道必是孩子生了下來,可是為什麼她沒聽到孩子哭?儘管累得連動一下手指都難,但還是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孩子……他怎麼樣了……”
“生下來了,是個女兒。”瓜爾佳氏的笑容有些勉強,因為一時半會兒請不到穩婆,所以適才是瓜爾佳氏在替淩若接生。按著簾外沈大夫的指示用燒過的銀剪子將臍帶剪斷後,將孩子裹在舊棉衣中又替淩若蓋好被子,方才挑簾讓心急如焚的溫如言還有餘太醫進來。
“沈大夫,你看……”瓜爾佳氏麵有憂色的將孩子遞到沈大夫麵前,淩若看不到孩子,但心卻在等待中一點點下沉。
沈大夫仔細看了一下後,沉沉歎了口氣搖頭道:“七個月的孩子始終是太小了,內臟都不曾發育完全,何況之前又在腹中憋得太久,沒救了。”
這句話猶如巨石一般,將淩若砸得暈暈沉沉,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紮著從床上爬了起來要去抱孩子,隻是腳剛一踩到地麵,便因沒力氣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下身儘皆是猙獰可怕的鮮血,她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隻是將手伸向瓜爾佳氏啞聲道:“孩子,把孩子給我!”
溫如言連忙扶起她,瓜爾佳氏在稍一猶豫後,將孩子遞給了她,淩若忙不迭地接過,隻見棉衣中裹著一個好小好小的孩子,閉著眼睛蜷在那裡,稀稀幾根胎發貼在頭上,像小貓兒一樣,好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親親她,可是為什麼她的臉是青紫色的,而且一直都不見她哭,不是說孩子一生下來都會哭嗎?為什麼她的孩子不會哭?為什麼?
她惶恐地問著沈大夫,對溫如言的安慰置若罔聞,隻死死盯著沈大夫等他回答,沈大夫儘量放緩了語氣道:“福晉的孩子在腹中發育得就不是很好,七月的孩子仿佛與六月一般,應當是有過滑胎之像而被藥物強行保住。若一直如此保到十月臨盆,孩子還是有很大機率活下來的,隻是眼下才七個月,孩子又發育遲緩,內臟皆不曾完善,不會自主呼吸,所以一離開母體便因窒息而亡。”頓一頓又安慰道:“福晉不要太過傷心了,以您的年紀,隻要好好調養,將來自然還會有孩子……”
“你胡說!”淩若尖銳地打斷沈大夫的話,“我的孩子明明就抱在懷中,隻是睡著了而已,根本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