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敢!”周庸連忙垂首道:“實在是奴才尋遍京師也找不到那名戲子,所以不敢枉下定論,興許是謠言以詫傳詫也說不定。”
聽得他解釋,胤禛麵色稍緩,冷聲道:“往後想清楚了再回答,下去吧。”
周庸如蒙大赦,顧不得擦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冷汗,躬身退出了書房,沒顧得上看路,與正要進去的淩若撞了個正著,兩人皆是一陣哎喲。
墨玉趕緊扶住捂著額頭的淩若,對同樣疼得直捂喉嚨的周庸埋怨道:“周哥這是怎麼了,出來也不看路,瞧把主子給撞得,萬一要是撞得頭暈惡心了可怎麼辦。”
周庸撞到的是頭頂,那一陣生疼讓他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能不住垂首以示歉意,淩若放下手,額前除了有些紅之外並無大礙,“不礙事,莫聽墨玉胡說,這丫頭就愛大驚小怪,四爺可是在裡麵?”
周庸緩了口氣提醒道:“在裡麵,適才佟福晉來過了,四爺心情不太好,福晉進去的時候小心些。”要不是剛才被胤禛罵了一句,他也不至於心中驚慌,衝撞了淩若。
淩若點點頭,留下墨玉在外麵後自己走了進去,剛一踏入便聞到殘留在空氣中的脂粉香氣,以及扔在地上的紙張。
走過去撿起後,細心地將之撫平卷起,然後放在一言不發的胤禛麵前,柔柔道:“四爺何故生這麼大氣?”
“沒什麼。”胤禛不欲多說,這件事他想一個人解決,不與任何人言,以免影響了自己的判斷,“過來替我揉揉肩膀。”
當那雙小手在肩膀上輕輕揉動時,胤禛緊繃了一天的身子緩緩鬆馳下來,不止身子還有精神,這些日子為著頂死案他原就不曾休息好過,何況當時中又摻了胤禩與佟佳氏,哪怕偶爾有時間上床歇一會兒,也經常轉瞬即醒,根本休息不好。
如今精神一放鬆下來,這困意就漸漸湧了上去,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蓋了一件深絳軟毛厚披風,燈台上的蠟燭已經燒去了一大半,燭光因為燭芯蜷曲而略微有些發黯,可見睡了有些時候。
胤禛發現身邊已經沒了淩若的身影,想是在自己睡著的時候回去的,正待起身動一下,忽地感覺腿上壓著什麼東西,低頭看去,一張安靜美好的側臉映入眼瞼,長而卷翹的睫毛覆住秋水明眸,在溫潤剔透似若一璧皎潔的白玉的臉上投下一小塊鴉青色的陰影。
不曉得為何,睇視著這張側臉,胤禛心裡格外平靜,手輕輕撫過她猶如杏花一般嬌美的眉與眼,唇畔爬上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溫默微笑,若溫管事在,一定會認出胤禛此刻的笑,像極了他小時候養在孝懿仁皇後膝下時的笑,純粹自然,由心而發,這樣的笑能讓人沉醉其中。
胤禛彎下腰,輕輕抱起睡得正酣的淩若,忍著腿上的酸麻走到偏房,將淩若安置在平日自己用來歇息的床上,待要直起身,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淩若在睡夢中牢牢抓住了他的衣裳。
無奈之下,胤禛隻得和衣躺在她身邊,嗅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再次陷入睡眠之中,這些日子他實在太累了,適才那一覺根本不足以補全。
秋雨,簌簌而落,書房的夜卻是無比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