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煙這幾日說想學畫畫,我記得妹妹擅畫花鳥,不知能否教教涵煙?”攜手走了一陣,在岔道將要分開時,溫如言忽地這般問道。
“涵煙想學,這個做姨母的自當儘心教授。”瓜爾佳氏收回已經邁出的腳步,轉而與溫如言一道往攏翠居行去。
攏翠居,地如其名,遍種竹樹,不論四時不論雨雪,均可見翠綠蔥籠之景,清靜優雅,頗有身在世外的感覺,當時胤禛在溫如言晉為庶福晉的時候,將這處院子賜給了她。
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中,兩邊皆是鬱鬱挺拔的竹樹,觸手可及,瓜爾佳氏摘了一片細長的竹葉在指尖把玩,腳步有意無意的慢了下來。
“妹妹在想什麼?”溫如言瞅了她一眼道。
“還不是在想剛才那件事,我擔心她會不聽勸。”瓜爾佳氏遙望竹林的目光裡透著幾許憂色,“若兒這人太過重情,這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缺點。”
溫如言其實也一直在思索此事,聞言歎了口氣,撫著光滑如璧的竹身道:“唉,你說的我何嘗不知,隻是該說的咱們已經都說了,最終能做決定的始終是若兒她自己。”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對伊蘭,若兒始終是留情了。這性子,早晚會吃大虧。”說到這裡,瓜爾佳氏手指驟然一緊,將竹葉緊緊攥在掌中,“與之相比,伊蘭這丫頭的鬼心思可是多多了,隻是肌膚之親罷了,需要尋死覓活這麼嚴重嗎?何況此事是真是假還有待商確。”
溫如言悚然一驚,凝眸盯了她片刻,道:“妹妹是說,這件事是伊蘭刻意為之?這不可能吧,她才多大,怎有這樣的心思?”
瓜爾佳氏啟唇冷笑道:“十五歲,不小了,何況她常出入王府,心智比一般人成熟些也不奇怪。姐姐你想想,王爺病重的那會兒,伊蘭都是呆一會兒就走,為何偏偏在王爺病快好的時候,她就主動留下來照看。其實外頭那麼多人在,王爺發病,她隻要叫一聲,自然會有人接手,可是她沒有這麼做,隻以一句‘亂了分寸’搪塞過去。我懷疑她……根本就是故意為之。”
溫如方沉吟片刻後道:“你說的不無道理,若真是這樣,伊蘭這份機心可是不小,隻是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入王府嗎?可她都是要參選的秀女了,若說貪慕榮華,入宮不是更好嗎?”
瓜爾佳氏攤開手,恰時一陣秋風襲來,吹起她掌中皺折的竹葉,在漫卷的長風中沉浮片刻後落在泥土中,其實不論花葉還是人,最終都將歸於大地,在輪回中死去,又在輪回中重生。
“姐姐,皇上今年已經五十餘歲了吧?”瓜爾佳氏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待溫如言點頭後她又徐徐道:“五十餘歲的人,再怎麼說也算不得春秋鼎盛,說句不敬的話,這樣一個漸衰的老人又怎麼比得上正值壯年的王爺更有吸引力呢!”
“伊蘭喜歡王爺?”溫如言眉心猛地一跳,這六個字脫口而出。
“這隻是我的猜測,但勉強也算合情合理。”瓜爾佳氏眼眸微眯,迎著豔豔秋陽道:“王爺是人中龍鳳,哪個女子見了不心動,若換了我,我也希望嫁一個這樣的夫婿。否則當初若兒替她選了魏探花這樣好的青年才俊,她何以要百般推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