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在三更時分開始淅瀝瀝地下起了雨,直到翌日辰時方才漸漸放晴,瓜爾佳氏見雨歇雲工,便想著去溫如言處走走。在經過一個夾道時,無意間看到幾個太監領著一女子走在自己前麵;這幾個太監也就罷了,那女子的背影,瓜爾佳氏看著竟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停下腳步好一陣思索後方想起似乎是伊蘭,然等她再看的時候,原本還在自己前麵的那些人早已拐了彎走得不見人影。
奇怪,伊蘭怎麼會出現在宮裡呢?難道是淩若傳她入宮?
這樣想著,她腳下一轉,改而去了承乾宮,到那裡的時候,看到淩若穿了一身煙霞色的旗裝站在簷下,昨夜那場雨將宮院裡那兩株櫻花樹上剛開的櫻花給打落了許多,水月正領了幾個宮女蹲在地上撿花。
當日移住紫禁城的時候,胤禛見淩若舍不得淨思居那兩株櫻花樹,便命人將之移栽到了承乾宮,如今陽春三月,正是櫻花盛開之際。
瓜爾佳氏抿嘴一笑,朝淩若走過去道:“妹妹讓人拾花,莫不是想學那花癡葬花吧?待會兒可是還要寫一首賦花的詩詞?”
淩若儘管心情不甚好,但聽得她這話也不禁為之莞爾,挽了她的手入內道:“哪有如此,是水月。這丫頭說這些花落了可惜,撿起晾乾後可以拿來製花簽、香囊等物;倒是姐姐今日怎麼這般好來看我?”
瓜爾佳氏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道:“瞧你這話,是說我往日裡待你不好嘍?”
“可是不敢。”淩若笑著接過宮人奉上的茶水,道:“待會兒我要去給太後請安,姐姐可要一起去?”
瓜爾佳氏頷首道:“也好。說起來,太後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聽到這裡,淩若歎聲道:“原先倒是有些起色了,可被這地震給一嚇,反倒不如從前,且原本一直替太後看病的徐太醫又去了通州,換一個太醫不知會如何。”
說到徐太醫,瓜爾佳氏也深覺惋惜,如今的通州幾與鬼門關無異,能活著回來的可能性十不足一。
“罷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且我觀徐太醫並不是個短壽之相,興許會平安無事也說不定。”如此寬慰了一句後,她又道:“對了,你今日可有召伊蘭入宮?”
“伊蘭?”淩若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已經許久不曾見她,更不曾召她入宮,姐姐何來此問?”
當下,瓜爾佳氏將在路上看到疑似伊蘭的背影說了一遍,臨了又道:“既然你不曾召她入宮,想來是我看岔了眼。不過話說回來,你當真準備與伊蘭老死不相往來嗎?”
淩若撫著裙間的金絲,低頭緩緩道:“人與人之間,隔閡易起難消,何況伊蘭對我成見已深,就算我有心也無用,隻當是彼此姐妹情份已儘。不過我聽說李耀光待她甚好,雖十餘年無所出,依然相敬如賓,總算我當日沒給她擇錯人。”
“你啊,就是嘴硬心軟,若真的姐妹情份已儘,你又怎會知李大人待她如何。”兩人姐妹十餘年,瓜爾佳氏哪還會不了解淩若,嘴裡不說,但心裡始終是記掛的,否則哪曉得李家待伊蘭是好是壞。
“她終歸是我看著長大的。”淩若隻說了這麼一句,但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