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截住他的話道:“輔國公一片為國之心,朕很清楚,隻是朕四個兒子各有所長,一時實在難以決斷,需得好好考量才是,輔國公不必心急。”
見胤禛已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年羹堯再不甘也隻得答應,退朝之後,允祥被留了下來,在殿中沒其他人後,胤禛森然道:“年羹堯越來越不受控製了。”
允祥深有同感,今時今日的年羹堯,實在令人擔心,“皇上有沒有問過嶽忠祺關於西北大軍那邊的情況?如果咱們這裡動了年羹堯,那邊會否有什麼異動?”
要麼不做,要麼做絕;這八個字允祥比任何人都清楚,若真要問罪年羹堯,就絕對不可以給他任何反擊的機會,否則後患無窮。
胤禛雙眸微眯,冷聲道:“年羹堯這次帶來的兩萬騎兵,是最精銳也是最得他倚重的一支隊伍。這兩萬人,在他多年經營拉攏下,不奉君令,不認虎符,隻聽年羹堯一人之命。但也僅限於這兩萬人,剩下的近十萬大軍,還是聽奉朝廷之命,隻要沒人蓄意挑撥,應不至於生出事端來。而且年羹堯在西北時,對他們也並非一視同仁,底層那些軍士頗有微詞。允祥,朕問你,你可有辦法控製住城外那兩萬人馬。”
“皇上放心。”允祥眸光一亮道:“兩萬騎兵,縱是再精銳,臣弟也可以控製住,讓他們生不出任何事來。”
“好!”胤禛用力一拍扶手,起身肅然道:“你立刻調集兵馬,暗中控製住城外的人馬,朕立即下密旨,由嶽忠祺接任撫遠大將軍一職,刻日啟程前往西北,務必要控製住那邊的人馬。”
“臣弟遵旨。”允祥答應一聲又道:“皇可是準備現在就問罪於年羹堯?”
胤禛陰陰一笑道:“不急,慢慢來,朕要讓他一點一滴地感覺到什麼是絕望。”
從來沒有人可以將他逼到這個地步,連允禩也不曾,年羹堯是第一個,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這一日朝堂之事,毫無例外地傳到了後宮,瓜爾佳氏來看淩若,彼時,淩若正伏在繡架上仔細繡著一幅江山萬裡圖,素錦長達三丈,繡線用得多達上百種,裡麵山峰巒疊、浩翰無邊,隻是一幅繡卷而已,卻令人心生渺小之感。
在閒聊幾句後,瓜爾佳氏將話題轉到了冊立太子一事上,彎唇道:“年羹堯迫不及待地想要讓皇上立三阿哥為太子的心思,已是路人皆知,偏他還在那裡說什麼為國為民,真真是可笑。”
淩若抬起頭來,取過銀剪子剪掉打了結之後多餘的繡線,漫然道:“皇上是絕不會冊三阿哥為太子的,年羹堯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個道理我也曉得,我就是有些不能理解,號稱一代儒將的年羹堯竟然如此愚鈍,皇上已經對他不滿到這個地步了,還毫無察覺,難道非要等一無所有時才反應過來嗎?”瓜爾佳氏一邊說一邊搖頭。
“姐姐錯了,年羹堯不是蠢,而是他太過自信了,總以為皇上離了他不行。然事實是,這個世間不論離了誰都照樣日升日落。”淩若將一根煙灰色的繡線穿過細小的針眼,再次穿過緊繃的素錦,繡得是山峰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