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氏在放下心後,看出了胤禛的失落,輕歎一口氣,覆上胤禛冰涼的手,“哀家知道,你心中對哀家有怨,也知道,對你而言,哀家確實做得不夠好,你剛一出生便被抱去了孝懿仁皇後那裡,哀家沒有撫養過你一日,等到你回到哀家身邊時,已經九歲了,那九年對哀家而言是空白的,就像……根本沒有這個兒子一樣,想來在你心裡也是一樣的,覺得哀家不過是一個陌生人,除了生母二字外,便再沒有旁的。”
“不是。”胤禛打斷了烏雅氏的話,低低道:“雖然兒臣一直撫養在孝懿仁皇後膝下,可是孝懿仁皇後打小告訴兒臣,皇額娘才是兒臣的生母,隻因宮規所限,才不能親自撫養;並且教導兒臣長大後,一定要好好孝敬皇額娘,以報皇額娘賜予兒臣這身皮肉骨發的恩情。”
這些話,烏雅氏還是第一次聽說,怔忡許久方才感慨道:“孝懿仁皇後這份胸襟是哀家遠不能及的,她將你教得很好,隻可惜她早早便走了,否則……”
“否則兒臣不會是如今這個性子是嗎?”胤禛一直都知道烏雅氏不喜歡自己的性子,往日裡每次想起都覺得委屈難過,覺得自己之所以會變得這樣,都是烏雅氏的緣故,若非她疏忽自己,自己何至於被逼過早領略宮中的人情冷暖。然現今,似乎一下子看淡了許多,也能夠理解烏雅氏當時的心情,九歲的自己對於她來說,隻不過是一個有血緣的外來客罷了,再加了允禵剛剛出生,哪裡能分得出精力來。
烏雅氏承認道:“是,如果哀家當時沒有生允禵,又或者你早幾年回來,一切或許都會不一樣了。”
“世間從來沒有如果二字,這就是兒臣的命,上天要兒臣做一個這樣的人,來守住皇阿瑪留下的江山。”說到這裡,他忽地道:“不論皇額娘相信與否,兒臣都沒有纂奪皇位,確實是皇阿瑪臨終時傳位於兒臣。”
“哀家相信!”烏雅氏說出一句令胤禛絕對意想不到的話,以至於他忘了該說什麼,愣愣地看著烏雅氏,隻聽她繼續說下去,“這幾年來,你做的事哀家都有看在眼裡,尤其是去年這個時候,京城大旱,你免去養心殿所有用冰,將冰塊拿去救濟災民時,哀家就知道,你真是先帝爺選中的人,先帝爺在位六十年,一直勤勉有加,直至晚年方才勤軀漸倦,有所不繼,同時令得吏治不複以前的清明,所以先帝爺要選繼位者,一定會選一位敢做實事,不怕得罪人的,你無疑是最好的人選。以前是哀家聽信他人之言,冤枉了你,希望你不要怪哀家。”
“不會。”胤禛趕緊搖頭,聲音有些發悶,“皇額娘都能夠相信兒臣,兒臣又怎會記著以前的事不放。”
聽到他的話,烏雅氏像放下了什麼心事,浮起一絲斑瀾的微笑,“哀家真想不到,能有機會親口與你說這些,還以為這些話要帶到棺材裡去呢。”
胤禛趕緊道:“皇額娘莫要說這些不吉祥的話,您一定會福壽安康,長命千歲的。”
“千歲?”烏雅氏失笑道:“那不就成了老妖怪嗎?哀家可沒打算活這麼久。”笑了一會兒,她正色道:“皇帝,哀家也有一句話想問你。”
胤禛迎著她的目光道:“皇額娘請說。”
“允禵……是否真的不能饒恕?”不等胤禛回答,烏雅氏又道:“哀家知道允禵犯了錯,但你終是他親哥哥,難道就不能給弟弟一次機會嗎?”
若換了以前,胤禛絕不會考慮烏雅氏的話,甚至會氣憤地拂袖而去,可是這次他卻在思忖了一會兒後道:“額娘心裡還是放不下老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