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四哥將胤禛的思緒喚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時候湄兒還沒有嫁給允禩,自己也還沒有與允禩爭奪皇位,雖然也有爾虞我詐,卻不曾慘烈到骨肉相殘。
他一心想要娶湄兒為妻,可湄兒卻喜歡上允禩,還嫁給了他,從那時起,一切就開始變了。
那廂,納蘭湄兒的聲音還在繼續,“四哥,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很好,小時候,不論我要什麼你都會替我辦到,所以我一直很尊敬你,將你當成親哥哥一樣,哪怕後來嫁給了允禩,這份尊敬也沒有變過。而今,我隻想求你放過允禩一命,難道連這也不可以嗎?”
胤禛盯了她許久,忽地道:“湄兒,若今日朕與允禩異地而處,是朕被關在大牢裡不見天日,而且隨時會問斬,湄兒,你會為了朕這樣苦苦哀求允禩嗎?”
納蘭湄兒沉默許久,道:“皇上是九五至尊,坐擁天下,又怎需要我相求。”
她話剛說完,胤禛便笑了起來,然笑聲中卻透著無儘的悲涼與傷懷,在笑聲漸轉消失時,他搖頭道:“不會,湄兒,那個時候朕相信你絕不會因為與朕相識多年,就為朕苦求允禩,因為朕在你心裡什麼都不是。”最後那句話,他說得無比蒼涼,“朕永遠都不會忘記當年你為允禩來指責朕,那一時,你不肯聽朕半句解釋,隻是一味地指責朕,還說朕刻薄寡恩,喜怒無常,還說皇阿瑪不可能將皇位傳給朕。”
納蘭湄兒沒想到他會記得這麼清楚,一時有些不知該怎麼接話,好一會兒方吞吐地道:“我……我當時是因為擔心允禩才會胡亂說話,其實回去後我便後悔了,四哥為人寬厚,對兄弟又好,怎會在皇阿瑪麵前挑撥是非,都怪我當時鬼迷心竅,胡言亂語,還望四哥……”
“不是,你不是胡言亂語。”胤禛打斷她的話道:“恰恰相反,當時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你的心裡話。湄兒,一直以來朕待你是何心意你都知道,可你一直都覺得朕處處不如允禩,他溫文爾雅,朕就冷麵冷顏;他待人親切,朕就寡恩;他心係黎民百姓,朕就喜怒無常,所以最終你選了允禩為夫婿。”他扯著嘴角想笑,可嘴角如有千鈞重,怎麼也扯不上去,從他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有刀狠狠插在心口一樣,很痛很痛,可再痛他也要說下去,“你大婚那一夜,對朕而言,就像惡夢一般,朕守護了十幾年的珍寶就這樣嫁給了彆人,朕很難過,喝了很多酒,可是你呢,你正在與允禩洞房花燭,根本沒有想到過朕。你捫心自問,朕就算待彆人再不好,但待你,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慢,你要什麼,朕都會想方設法給你找來,你要星星朕絕不敢摘月亮,隻可惜,不管朕做什麼,換來的是你的嫌棄與任意踐踏。”
納蘭湄兒被他說得抬不起頭來,囁囁道:“四哥,我已經知道錯了。”
胤禛涼聲道:“是嗎?為何朕聽著卻像敷衍的話,目的隻是想讓朕放過允禩?”正當納蘭湄兒準備說話,胤禛道:“蘇培盛,去將朕收在頂櫃最上麵的錦盒拿來。”
“嗻!”蘇培盛悄無聲息的退下,不多時,捧了一隻手掌大小的錦盒上來,胤禛拿在手中打開,卻是一隻已經斷成數截的紅翡鐲子。納蘭湄兒一眼就認出是自己當年還給胤禛的那一隻,沒想到已經碎了,更沒想到他一直留著。
“這隻鐲子,是朕當年送給你大婚的禮物,你說過,你喜歡紅翡的通透與豔麗,所以朕尋來一塊最好的紅翡,又找到最好的師傅掏成鐲子送你,沒想到最終這隻鐲子碎在朕的手裡。也許,這就是天意,就像你當天所說的話,激起朕爭奪皇位之心一樣,一切皆是天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