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靖本意是落地後立刻抱了梁蘅便逃。然而一落地,他腳下一軟,梁蘅又在掙紮,實在支持不住向後仰倒。
梁蘅摔在他身上,一點傷未受,立刻從他肚子上爬起來,向菊猶存跑過去。
好在這位小皇孫一向都有不看路的習慣,第一步便踩到子靖的腿,“霍”地再次摔倒。這一摔給了子靖時間,強撐著坐起來,伸手攬住他的腰,連忙說:“你彆過去!這個人會抓你去煉藥的!彆過去……彆……”
菊猶存已在地上落穩,緩緩地向他們走來,銀色繡花黃生絹的衣衫隨風揚起,姿態優美、綽約多姿。她向著梁蘅拍拍手,彎下腰溫和親昵地道:“小世子,過來……過來奴婢這邊……”
這聲音令子靖大驚失色,竟又變成了如他姐姐那般的柔美女聲,驚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菊猶存陰陰一笑,恢複了本來的聲音,盯著他道:“你這麼想知道?”
柔美女聲變成粗沉男聲,相較之下,實在令人詫異,詭異無比。梁蘅亦不由得一愣,眨巴著單純的大眼睛問:“姑姑,你的聲音怎麼了?”
“我的聲音本來就是這樣的!”菊猶存說話的神態又分明女子,“哈哈,看來我們‘五煞’在外的名聲,也就是拐了王子皇孫去煉藥。小世子,你放心,我們不拿你煉藥。你是大梁天子的長孫,比高麗王的孫兒,用處要多些。”
子靖一手抱著梁蘅,一邊微後退,一邊暗自積蓄力量。故意問:“那麼你們抓了皇長孫,都想要乾什麼?”
菊猶存緩緩地走了過來,俯下身子盯著子靖的臉道:“我們被君子堂的人纏了數年,實在是煩了,所以抓了他要挾皇上。”
子靖看他輕輕鬆鬆的表情,不禁在心裡懷疑:這世上到底有幾個正常人!“皇上突然之間下密旨,讓君子堂的人放了梅祖芳、蘭芷因還有竹未離,就是因為你把皇長孫拐走了?”子靖問。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菊猶存望著他,忽然又驚奇道,“你身上到底是什麼,這麼香……”他見眼前隻是一少年一小孩,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有些捕到食先不吃,先戲耍一番取樂的心態。
子靖反問:“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男是女?”仍舊有蝴蝶不辭辛苦地追著香味而來,在子靖身邊翻然舞動。子靖想,如果我不是我,也沒有這般狼狽,而是繡著花時的姐姐,或者在林間玩耍的英姿,這番粉蝶環繞的景象,一定會讓我看得著迷。
可惜,他就是他,是一個化身為女子,絕對不會令人信服的男子。
與之相比,菊猶存實在叫人雌雄莫辨,換一件衣服和一種說話的聲音,就能輕易變換性彆。他打量子靖兩眼,冷笑一下,賭氣那般地挑眉道:“男的。如何?”
“哦……”子靖又能如何,他不過想拖延時間罷了!他喘兩口聲,清一下嗓子,瞥見菊猶存的臉色實在不好,這才開口道:“這香味是從我的汗裡來的……我誤服了一種藥,叫做香體丸,於是留的是香汗……”
菊猶存半信半疑,伸手去摸子靖的臉。子靖惡心地要躲,隻是躲不開,眼睜睜看著他拿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臉後,將手湊到鼻端嗅了嗅。似乎是忽然發現了寶貝一般,他眼中一亮,抬頭問:“這藥是哪裡來的?”
子靖有意拖延時間,便先繞遠道:“你可知道一個叫傅孟夏的?”菊猶存不解,梁蘅倒是轉回頭來,好奇地望著子靖。
“她……姓傅,不會是當今太後的娘家人吧!她怎麼了?”菊猶存問。
“我母妃也是這個名字!”梁蘅忽然道,“她身上也總是香香的,可是不像你身上這麼濃。”
子靖便望著他,溫和地道:“因為她不像我這般,一下子出這麼多汗。”
菊猶存長長地“哦”了一聲,說:“原來王妃的名字是傅孟夏。你們服的是同一種藥?你這傻小子到底是何人,難道與王妃有些交情?”
子靖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毫無意義地傻笑兩聲,緩解一下緊張情緒,然後天真地問:“我如果跟她有交情,你會不會放過我們?”
菊猶存為他的話一陣狂笑,忽然拉下臉來說:“昔日在王府,我一見那賤人自以為是的樣子就想劃爛她的臉。然而情勢所逼,我還要對她恭敬無比。你要是跟她有交情,我就先劃爛你的臉,解解氣!”
子靖以劍撐地,正待站起,忽然梁蘅從地上抓了一把沙土,往菊猶存臉上擲去。梁蘅個子小小,從地上抓沙土幾乎不用彎腰,動作反倒比成人更迅捷。再者,菊猶存本認定兩人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大意且沒有將梁蘅這個幼童放在眼裡。這把沙土於是儘數撲到菊猶存臉上,令他一驚之下,更迷了眼睛。
子靖驚喜交加,抱起梁蘅便跑,口中還誇道:“好小子,你還會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