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湘婷見大家都說“花魁”確實像菊猶存,多出幾分自信,便轉頭問:“你是菊猶存嗎?”
這花魁隻是滿麵淡淡的冷笑,孤傲又嫵媚地立在那裡,一言不發。郭川澤眯眼細看,發現了他的喉結,不由得失聲大笑道:“好個花魁,好個美人,原來是個男兒身!”
盼了許久的“花魁”終於露麵,眾人正打量個不停,在心裡默默地將一眾美人比較,聽到郭承文說這花魁是個男兒身,愣是半晌了才想到應該驚詫。
“花魁”發怒,眼圈都透著紅意,揚手向郭承文一指道:“你笑什麼?!”
郭川澤更是好笑,伸手向下麵圍觀的無數船隻指點而過,道:“你說我笑什麼?我笑這些個風流公子,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絕代佳人卻是一個男子!”若不是另有目的,他幾乎不正眼看人,這會才真正地放眼向湖麵上一望,終於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即便是見慣大場麵的他,也吃了一驚。眼神一轉,目光從眼角斜斜流下,滿含嘲諷地又道:“好你個菊猶存啊,竟讓你吸引儘了這蘇州城的風流子弟!”
眾人聽郭川澤稱他為“菊猶存”,隻覺得好似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紛紛相互詢問,覺得這名字也風雅清麗得很,還是不信菊猶存是男兒身。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菊猶存就是偷小孩當藥引的“五煞”之一!“五煞”之名一出,早有膽小之人忙忙地吩咐人開船,趕緊逃離了。但仍有大部分膽大、好奇的在旁觀看,無數的船隻,各有燈火,映著太湖之水,光芒閃耀。
這所謂的“花魁”默認了自己的身份,怒聲問:“我是男子又有什麼好笑的!?”即便他承認自己是個男子,可是在外人眼裡那姿態、外貌仍是女子的,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清越婉轉,令人想用看正常人的目光去看他也做不到。
梁薇忍不住厲聲重複郭川澤方才的話:“你說有什麼好笑的!?”說完低低地加一句:“死人妖!”
菊猶存長長的睫毛一翻,一雙鳳眼死盯著她,咬著牙說:“死丫頭——”這種說話的方式也分明是女人,而且還是個小心眼、嫉妒心強的女人!“本來覺得你長相平淡無奇,其人毫不顯眼,不過經方才一事,倒還真如二哥所言,你是個彆具芬芳的小美人呢!”
一聽他提梅祖芳,程方回立時想起,排眾上前問:“菊猶存,梅祖芳現在人在何處?”菊猶存聽到問話仰頭向他一望,一雙美眸流傳在他的玉麵之上,紅唇一抿笑意盈盈,也不答話。
程方回皺眉道:“問你話呢!”菊猶存卻隻是笑意更深了,仿佛一個男人發現一個小女孩生氣的樣子很可愛。可是他又偏偏理一理袖子,又扶一扶頭上的大珠簪子,滿身妖冶嫵媚,卻還是不言不語。
縱然是女子,也未必有他這般的妖媚風情,程方回被他盯得臉上微微泛紅,眾目暌暌之下,隻覺萬分受辱,強壓著一腔怒火,手在欄杆上重重一拍喝道:“說!”好在那欄杆是鬆木的夠結實,一下沒拍斷,隻是顫了顫。
菊猶存聽到眨眨眼睛,微微一笑道:“程堂主這麼急,難不成是令妹有了身孕,急著為她尋夫?上次,我為了成全令妹一片癡心,特地將她帶走,可是一路上令妹之矯情實在可厭,碰也不讓我二哥碰一下,還是處子之身呢!若真有了身孕,可不能賴我二哥!”
程安瑩話未聽完,已氣得氣血翻湧,隻覺得腦中“轟”地一聲,滿身的血都湧到了頭上。欲要上前理論,一邁步就支撐不住,倒了下去。童千姿就在她身邊,既氣菊猶存胡言亂語,更恨程安瑩毫無用處,被人這般羞辱不去殺了那人,竟昏倒過去!連忙扶了她,恨得喊道:“你不要昏過去,割了那個不男不女的舌頭,看他還亂說不亂說了!”
程方回之氣更不必說,但有一點,倒也令他吃驚,那便是程安瑩居然還是清清白白的身子!程安瑩與梅祖芳的接觸自然是瞞著程方回的,而那時程方回的兩個侍妾也正鬨得不可開交,令他無暇他顧,一直毫不知情。在他眼中,程安瑩一直是他乖巧的小妹妹。直到有一天,她留書一封,說是弄丟了五顆花玉髓,會親自尋回便不見了蹤影。
花玉髓所放密室除非知道機關,否則不可能進去。這機關本來隻為曆任堂主所知,而他為了讓妹妹看看那種“神秘的珠子”,便告訴她如何進入。所以,他當時就猜到,除非是程安瑩自己進去拿,否則花玉髓絕對不可能丟失!他當時好生奇怪,心想若是妹妹受人要挾,不得已拿了花玉髓,必然會告訴他,一起去尋回。這般獨自一人留書出走,到底所謂何事?
他重審程安瑩的侍女,這才知道有那麼一個“瘦骨嶙峋的白衣男子”跟程安瑩秘密接觸有一段時間了。他當時並不知道這男子就是梅祖芳,隻是猜出,有一個男人為了得到花玉髓而接近程安瑩,一個男人讓一個女人犯傻,除了令她對他動心,還能有什麼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