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桐卻不回答,穿上鞋子往外走。外間是昨夜她與梁薇說話的地方。地上破碎的茶具已被清好,撕壞的畫像亦被收拾了,仍然用昨夜她拿來的包袱包了。她心內一陣狐疑,抓起那個包袱便出去了。童千姿問的問題沒有回答,連忙跟上。
周雪桐一路跑到客店門口,見到正焦急地向往張望的端綺才停步。外麵正飄著雪花,空氣乾冷,周雪桐吸進一口冷氣,心中更添了一層懼意。童千姿追了上來,仍舊問:“周雪桐,你剛說‘除非’,到底除非什麼?”
周雪桐盯童千姿一眼,用眼神威脅她不要再囉嗦。然後舉著包袱,向端綺道:“屋裡摔碎的茶具,還有這幅畫,是誰收拾的?”
端綺不明她此時何以關心起這些來,不快地道:“我臨睡前去看英姿,見到屋子那樣,便收拾了一下……”
“昨夜收拾的?”周雪桐心裡的懷疑漸漸落定,“我平時根本睡不著,你若在不遠處收拾碎瓷片這類東西,再小心也會發出響聲。但凡一點響,對於我來說都是巨響,可是那時我竟一點聲音也沒有聽到。可見,我是在那之前便中了迷藥……”
端綺一聽這話,大驚道:“你是說,昨夜有人用了迷藥……那英姿……”
周雪桐點一點頭,長籲一聲道:“應該就是被昨夜來的人帶走了……”
“那會是什麼人?!”
周雪桐沉吟半晌道:“能夠用那麼高明的迷藥,迷倒我,從我身邊將人帶走,這人很不簡單。而竹英姿她……若不是知道她的那一層身份,帶走她又是何用?如此說來,唯有他了……”
“誰?”
周雪桐心懷同情,望了端綺一眼,歎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我一定會找到她。至於竹英姿的安全,你儘可能放心好了!”
端綺喜得道:“你既能找到她,那便勞煩姑娘帶一下路!”
周雪桐將頭一搖道:“我隻是有些頭緒,去哪裡找還沒有個定論。此處離京城我外公的將軍府最近,你們可以先去那裡等著。至多三日,我便能找到竹英姿,會以飛鳥傳信,你們儘可放心!”
“既然如此,姑娘便帶上我們一起找,也多個幫手!”端綺堅持著道。
周雪桐不耐煩地道:“叫你去你就去,我向來獨來獨往,身邊多一個半個人,不是幫手而是累贅!”
童千姿怒道:“你這個人真不講理,自然是多一個人才多一分力!”
周雪桐冷聲道:“在我這裡偏不是!”懶得多廢話,便跨出門去,足下一點躍向空中。
端綺連忙追了出去,外麵地麵上剛鋪了一層薄雪。端綺平生少見落雪,心中又焦急,一腳踩下去,腳下一滑,身子便是一個趔趄,竟將腳給扭了。童千姿扶她一下,端綺讓她不要管自己,她便施展輕功追著周雪桐而去。
端綺強撐著站起,扭到的是左腳,正劇烈地痛著,向前走了幾步。她的右腿本就跛著,如此一來,當真是寸步難行,更彆提地上一層薄雪,最容易將人滑倒,便又摔了一跤。那時,周雪桐與童千姿的身影早消失在風雪之中。
她跌坐在那裡,心冷如鐵。離開五峰山重新上路時,她正為這種久違的,隻是他們一家人安穩趕路的感覺而溫暖,還以為一切重新開始了。誰知第二天便遇到了這種事!她又撐著自己站了起來,兩腿又冷又痛,禁不住落下淚來。
子靖在外麵找了一圈回來,見姐姐站在客棧門口,身上沾著泥水,正傷心落淚,連忙走了過去。一見姐姐紅紅的眼睛,那句“英姿妹回來了沒有”,也沒有必要問出口,隻是關切地問:“姐,你摔倒了?”
“姐姐沒用……”端綺泣道,說完這句更難以控製,“之前,英姿為了我而找那勞什子藥,曆儘艱險。好容易一切都過去了,好好地睡了一夜,還把人給弄丟了……現在可好,走兩步摔兩步……我真是沒用!”
子靖心疼又難過地道:“姐,你彆這麼說!”
“早知這一路會有如此多的艱險,我們何如就留在家鄉,寸步不離!”她隻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碎裂崩塌了,再也承受不住,雙手覆麵,立在那裡痛哭起來。
子靖從未見過姐姐如此,寒風吹進眼中,他亦覺眼中酸冷,勸告的話也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