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千姿一見她便問:“竹英姿,你沒事吧?”
梁薇聽出這聲音,哭笑不得地道:“童千姿?你為什麼這樣,放開他!”
“放開?不是他擄走你的嗎?”
梁薇尷尬萬分,頓足道:“快放開!不是他擄走我,而是我有求於他……不可以這樣的,快放開啊!”
童千姿左右一看,左邊一個阿原,右邊一個李尚榮,梁薇則好端端、孤零零地站在那裡,既無人挾持,亦無中毒之態,這才將手一鬆。李為念站直了身子,微微一笑,走至李尚榮身邊。童千姿則奔至梁薇身邊。
李尚榮打量著童千姿,然後墊起腳,在李為念耳邊低語了幾句。李為念聽了,笑了起來,搖著頭歎道:“對啊……所以,我剛才就把她當成你了!”
童千姿見兩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客氣地道:“看什麼看?”
李尚榮道:“我在想,你為什麼也蒙著麵?”她的聲音又輕又柔,聽者必須傾耳過去,才好聽清楚。
童千姿便沒有聽明白,緊擰著眉頭問:“你說什麼?”
周雪桐“忽”地從院子裡的一棵桐樹上落下,伸手摘下童千姿臉上的麵幕,轉身向李尚榮一揚,笑道:“她蒙著麵,是為了讓你哥哥將她錯認成你啊!”
李尚榮眨一下眼,望了李為念一眼,也不言語。
“你……”對於她的出現,李為念一點也不驚訝,童千姿頭發上的香氣,臉上無端蒙上黑布都向他昭示——周雪桐在附近。
他笑吟吟地打量著她,她眼下透著烏青,整張臉都有些浮腫,發髻亦梳得潦草,這是連日來勞心勞力的結果。然而她一笑,習慣性地歪著頭看人,微收一點巴,雙眼裡那永遠不滅的如火般的好奇光芒,都讓人驚心。她嫵媚裡帶著天真,與這蒼茫的白雪地相映襯,仍是最豔麗、最奪目的花朵。
周雪桐唇帶笑意,向他隻瞥了一眼,就將目光落在李尚榮身上,突然發問:“你曾經的名字是‘雪桐’嗎?”她問完這句,突然伸手拉著梁薇往前走了幾步,要她聽清李尚榮的答話。
兩人離李尚榮極近,令她不禁向李為念身邊湊了湊,依偎著哥哥道:“不是啊……”這輕柔的聲音,梁薇聽到了。
周雪桐滿意地笑了,一翻眼向李為念掃了一眼,繼續又問:“你的小字,或者彆號是‘雪桐’嗎?”
“也不是……我隻有一個名字,你問這些乾什麼?”李尚榮道。麵幕遮掩,眾人僅能看到她的雙眼,那是一雙犀利而冷漠的眼睛,與她發出的輕柔聲音極不相符。
得到這個答案後,周雪桐又一次向李為念翻了一眼,可是仍然不見他有任何慌亂之色。周雪桐反而慌了起來,索性直白地道:“李為念,當日在紅葉山,你根本就是衝著梁苰、梁芸而去,所以你才能遇到竹英姿。你看到她頭上的簪子,看到上麵刻的字,你猜到……他……我……”
“是,”李為念微笑著道,“後麵的話你不好意說出來,我替你說。我看到那兩個字,在心裡想,原來王爺他心底思慕著周姑娘你……可是,你對他如何?這可有必要試一試!”
他說話的樣子那麼坦然得令周雪桐想不到。他們立在雪地裡,時間久了,雪的冰冷透過靴子透到他們的腳上,再一點點往上攀援……
風變得微小,雪花落得溫柔,那一刻那麼安靜,令梁薇亦不禁屏氣凝神。靜謐之中,她嗅到一股香氣,絲絲縷縷,如冷空氣一般透到她臉上來。她循著香氣,看到童千姿。
隻見她秀發長垂,明亮的眼睛裡,透著真摯——於萬物雖不解,卻仍舊直白的真摯。梁薇想走到她身邊去,與她的真摯並立,腳步剛一動,周雪桐卻更用力抓緊了她的手腕。
梁薇的皮膚上一陣刺痛,仿佛被玫瑰花的枝條纏住了。
周雪桐抓著她的手,卻並沒有看她,用質問的目光盯著李為念道:“你那天囉裡囉嗦的一襲話——因為妹妹才想要簪子的那些,全是在騙人!”
“是啊。”他依然坦坦蕩蕩,“因為我想讓你們忽略,我在跟蹤梁苰的事……”
周雪桐緊擰著皺頭,望了梁薇一眼,又迅速用難以理解的目光盯著李為念道:“你騙了人,為什麼還可以這麼坦然地站在這裡?”
梁薇想到了自己,因為李為念的謊言,感性而詩意地想到“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原來事實如此可笑!她忍受不住,滿含怨念地望了李為念一眼。
李為念看到她,眼神閃了一閃,終於如周雪桐所願,沒能繼續坦然地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