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輕輕拍一下他的臉,害羞地嘀咕:“為什麼親我?”
李為念沒有回應,麵色蒼白異常,皮膚雖還溫潤、柔軟,卻不再散發柔光……
他死了……
這是梁薇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極為奇怪的是,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悲傷的,隻是對這個判斷的準確程度感到好奇。
她伸手探他的鼻息,將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他的心跳,頭腦明晰地尋找他的生命訊信……
一樣也沒有找到。她心生失望,虛脫地將頭後仰,隨便靠了一個地方,隻想休息一下。
那個念頭又冒了出來……
李為念死了!
李為念死了……
她細瘦的手臂上忽然湧出了無限力道,將李為念的頭如毛巾一樣抱到臉邊,承接淚水。
他死了,就這樣死了……
她欠了他兩生,還有之後的九世,她將永遠無法歸還!
悲愴將世界淹沒,她不能幸免,在其中沉淪,全然透不過氣來。
他死了……
全世界都在重複著這句話,單調得失去了意義,梁薇不能理解透徹。左右南山還未到,一線希望在她心中如風中之燭,雖然恍恍惚惚,但總不至於湮滅。
阿原還不知情,惦念自家公子性命,將馬車趕得飛快。
許久、許久,足有一個世紀那麼長,馬車才終於衝上南山。山腰上有許多身著白衣,手持寶刀,侍衛打扮的年輕男子把守著。一見過來的馬車急促、忙亂,領頭之人立刻遠遠地攔住,喝道:“來者何人,快快停車!”
阿原將車停住,還是如往常一般,回首喚道:“公子……”
可是李公子已無法給他指示,正被梁薇抱著,默然不語。
梁薇空出一隻手撩開車簾,向外道:“我們是來見周道長的,人命關天,還請快快讓開!”
這領頭的侍衛搖頭歎道:“勸諸位改日再來,如今任是什麼人命關天的事,也不能讓周道長分神了!”
梁薇心急地道:“無論是什麼事,請讓我見過他老人家再說吧!我這裡真的是人命關天啊!”
侍衛見她急得滿臉上是淚,滿懷同情地道:“任姑娘這邊如何人命關天,周道長的親孫女一有事,也都變成小事了……”
梁薇這才想起周雪桐中了噬心蠱,也是性命垂危。的確,在周潛光看來,與周雪桐相比,李為念太不值得一提!這可怎麼辦……
她一手還扶著車簾,神情已灰敗下來,心內一片冰涼……
正不知如何是好,隻聽那侍衛輕輕“咦”了一聲道:“姑娘看起來為什麼這麼眼熟?”
另一個侍衛已偷偷打量了梁薇許久,聽首領也犯了疑惑,便附在他耳畔提醒了一句。首領侍衛一聽,醒悟過來,不久之前他還見過梁薇,但知道她是公主,隻敢偷偷看上幾眼,自然記不清相貌。知道她是公主,他連忙跪下道:“微臣罪該萬死,竟未認出公主,還請公主恕罪!”說著其它人也都紛紛跪下。
梁薇心裡一喜,立刻道:“你們起來吧,快讓開,我要去見周道長!”
侍衛們遵照吩咐,讓出一條道來。阿原立刻策馬趕過去,行不多遠,便到了周潛光所居的房前。梁薇放下李為念,跳下馬車。
小小的院落裡,守著郭家兄弟的一眾隨從。郭家兄弟與梁苰並立在前廊上,滿麵焦急之色。梁苰與郭岸行一見梁薇,連忙走了過來,問:“你去哪裡了,這個模樣,可是出了什麼事?”
梁薇急得聲音都抖了起來,哽咽道:“李為念……他為了救我受了重傷……”
郭岸行一聽,知道李為念在馬車之內,立刻奔過去,撩起車簾拿過李為念的手,看他情況如何。
梁苰卻是眉頭一皺,道:“是誰膽敢害你?”
梁薇沒空回答這些,一雙眼睛隻是盯著郭岸行,見他一摸到李為念的手就變了臉色,轉首向廊下的郭川澤道:“大哥……還是……你來看一看他吧……”
郭川澤滿心都撲在屋裡的周雪桐身上,聽到他的呼喚,一臉不耐煩地走了下來,試水溫似地搭一搭李為念的脈,便道:“他死了。”長籲一聲,慶幸幸好死了,不必讓他再分神,便走回廊上。他焦急地往室內看——門窗都關了,周潛光用他拿出的香料正為周雪桐診治,他什麼也看不到,可他還是個不住。
梁薇嫌他態度太過敷衍,緊追上去,憤怒地道:“你有沒有好好看呀!你就那麼摸了一下,就知道他死了?你憑什麼這麼說?”
郭川澤斜眼道:“他身體都冷了,也沒有脈搏,不是死了是怎麼了?”
梁薇拉他道:“休克了也是這樣,但還是會活過來的,你再去看看呀!”
郭川澤掙脫她的手,搖頭歎道:“從前可不覺得你這樣不可理喻,死了就是死了,再怎麼看也都是死了。”“死”字如一把利刃,一下又一下往梁薇心裡刺,郭川澤毫不憐香惜玉,一連說了三個!
梁薇哭道:“你這個人最不講理……我恨死你了……讓開!我要見周爺爺,請他老人家救李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