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宣弘輕功不及他們,落後了一大節截。
天空正飄著小雪,雪落下便化了,地上沒有聚起雪,沒有雪光,天上更是半點星光也無。傅宣弘看不到兩人去的方向,正遲疑間,隻聽遠處傳來劉雅正的聲音道:“菊猶存,難不成公子讓你跟著我?”
“沒規矩,誰準你直呼我名字的?”菊猶存的聲音好生柔媚,語調亦是輕嗔薄怒,比女人還女人。
傅宣弘因為知道他是男子,於這暗夜裡聽到,隻覺毛骨悚然。不過這也為他指明的方向,連忙循聲追去。
他追著,又聽劉雅正道:“我不過是在蘇州太湖醉鬆莊假扮了一次你的丫鬟,你還真當自己是位花魁大小姐了?”
“我若不是,難不成你是?”菊猶存笑罵道。
劉雅正厭惡地罵道:“呸,也隻有你這樣的人才稀罕當花魁大小姐!”
傅宣弘在後聽著,也覺得惡心無比。兩人卻吵個不停,傅宣弘聽得厭煩,但也幸虧他們這番談話,才助他一路緊追,沒有跟丟。
一直追到天香樓附近,兩個人才算安靜下來。傅宣弘停下來遠遠一看,隻見兩人站在天香樓門口小聲嘀咕著什麼。傅宣弘不敢靠得太近,離得遠了,兩人聲音又小他就什麼也聽不到。但看兩人情狀,肯定不似方才那般是在吵架,倒好似劉雅正在求菊猶存什麼事。
兩人說了半天,終於步入天香樓內。傅宣弘怕被發現,沒有直接跟進去了,而是稍微等了一會兒,悄然進入天香樓內。
尋找他們所在的客房十分簡單。因為那時夜已深,人們大多都已睡下了,隻看一看亮燈的房間也就找到了。
傅宣弘挨個看亮著燈的窗戶,看到第二個,便一眼看到菊猶存在內。幸好那個窗子臨著一棵樹,他便蹲在離窗子最近的樹枝上,偷偷看著室內的情形。
室內一共三個人,菊猶存站在一旁,望著跪在那裡的劉雅正一直發笑。
背對著窗子坐著一個人,頭發隻用發帶束了一下,身上披著件白貂裘,手上擎著一隻白色小雀。他正眼也不看跪在那裡的劉雅正,隻是逗手中的小雀兒取樂。
劉雅正聽不到半句嗬斥之語,反而跪得越發戰戰兢兢。
傅宣弘在外看到這副情形,暗道,看劉雅正這個樣子,這位公子簡直比當今聖上還威嚴,也不知他是不是生得一副凶相?
終於,小雀兒困了,公子將它放在筆架上,看小雀兒站著睡著了,才算看了劉雅正一眼。
“你去找傅公子了?”那位公子道。傅宣弘聽到心裡一驚,怎麼這聲音聽起來這麼像李公子李為念?再看一看這個房間的位置,確實是他與君子堂的人駐守天香樓時,李為念的住著的房間。
傅宣弘見過李為念,他當然不是一副凶相,還十分斯文儒雅。而且,他不僅半點武功也不會,竟然還在劉雅正、菊猶存這類江湖奇人麵前這麼有威嚴!這真是奇事一件!
“公子……”劉雅正顫聲道,“我是奉主人之命……”
“主人?”李為念笑了笑反問,“誰是你主人?”
淡淡地一句問話,劉雅正卻連連叩頭道:“公子……公子……小人奉命行事,老爺有命,小人也隻好……”
李為念打斷道:“他讓做什麼?”
劉雅正支支吾吾,不敢言語。
菊猶存笑道:“你還讓我替你在公子麵前說句好話,你不老實說,我替你說了也沒用啊!”
劉雅正暗暗瞪她一眼,才說:“老爺讓我出麵勸傅公子……向小姐求親……”
傅宣弘在外聽到,暗暗發笑,怎麼有這麼多人關心我的婚事!
“哼……真是好笑!榮兒可能嫁給他嗎?”
“可能不可能……無所謂,老爺的意思隻是想逼公子回去!”
“回去?”李為念一拂袖子站了起來,“他還不死心……”
“公子……”劉雅正哀求道,“小人與兩個兄弟自小得主人與公子在栽培,心中所求,就是助公子乾一番大事業!公子從前身負頑疾,中途放棄是無可奈何,可是現在公子既然……”
“夠了!”李為念幽幽轉身,“劉雅正,你們‘子夜影’化身俠盜,幾乎將整個大梁的官員、富豪的底細掌握在手中。我問你,依你之見,大梁朝政如何?”
“這個……我等哪裡有這樣的見識……”
“官員貪汙受賄的並不多,大梁朝政清明,官員各司其職。”李為念徐徐道,“大梁正在昌盛之時,以我們的實力與之抗衡,簡直是以卵擊石!你真的覺得大業可成?”
傅宣弘聽到這裡,大為驚詫:這個李公子竟有謀反之心!
他連忙要撲進去揪住三個人,剛一動,卻覺勁風撲麵,有暗器襲來。他伸臂一擋,隻聽那暗器打在樹枝上,發出一陣碎裂的聲音,睜眼一看,原來是一片瓦片。
他正疑惑,隻聽外麵的聲音猛然間頓住,顯然是被驚動了。
“外麵是誰!”菊猶存說著,向窗口走了過來。
傅宣弘心道,正好找你們治罪!正想待窗子一開便衝進去,來個攻其不備,卻在這時不知從哪裡飛來一群黑色的鳥兒,呼啦啦地從他麵前飛了過去。
菊猶存開窗看到黑壓壓的一群鳥兒,連忙掩上窗子道:“這是什麼鬼地方!應該是夜裡的貓,驚動了烏鴉……這些鳥兒身上的氣味太難聞了!”
李為念聽說,長歎一聲道:“你們出去吧!這些事情,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