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如今待他已無疑心,覺得自己的秘密對他說了也無妨,隻是此事關乎明花堂,她便不好跟外人說了。她便笑了笑道:“總之沒什麼了……困了,睡吧。”
李為念見她實在不想說,知趣地不再問下去。
春夜悄然,一切都安靜下來。近在咫尺的李為念也呼吸平穩,這樣的氣氛,好似空氣裡的每一粒塵埃都落定。梁薇安然睡去,在睡夢中又看到了現實中的自己。
那是一段混亂的時光,她不拒絕任何聚會,常常喝醉,眼前是光怪陸離、醉生夢死的場景,心裡是最卑微的絕望……她又憶起那個難堪的早上,她在酒店房間醒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昨夜與誰在一起……
即便隻是一個夢,她心裡也滿是糾結與難堪,不過還好,夢是跳躍的,她轉眼便坐在一間略顯陳舊的咖啡館裡……
她將目光從書上移到窗口,那裡坐著一個人,低頭在本子上描畫著,認真而專注……他的背影是那扇光亮的窗子,令他的動作好似幕布上的皮影戲,古雅、靈動、高深莫測……
梁薇看了他許久,他亦畫了很久。末了,他伸手撕下那頁紙,轉過頭向梁薇微微一笑,將那頁紙遞給她。
梁薇被從窗子透進的光晃得眼花,沒有看清這人的相貌,接過紙後眯眼細看,卻怎麼也看不清……
她有些焦急,將紙再往眼前拿一點,卻隻覺得肩膀上冰冷一片,又聽得“沙沙”的聲音,心想應該是下了雨。
她喘口氣,伸手去摸冰冷的肩膀,竟醒了過來。她手裡沒有了那張紙,被子隻蓋到胸口,所以她覺得肩上冰冷。
梁薇把被子往上拉一拉,轉眼一看,枕旁空空,李為念不知所蹤了。
她坐起來朝房間四處看一看,也不見她的人影,倒是聽到廊外有人在說話。梁薇起身,披了件衣服往外走,走到廊上,她聽到李為念低聲道:“我的確喜歡她,像喜歡榮兒一樣。可是我不可以,其實她是我的……”
梁薇心裡一跳,暗想,他說的是我嗎?
“噓!”另一個男子的聲音打斷他,“不要說了。”
梁薇想,看來他們發現我起床出來了。既然如此,她便走了出去,外麵果然下了雨,一團濕冷的黑。李為念站在廊上,正回頭看著她,一個黑色人影在夜色中一閃不見。梁薇便問:“你怎麼還不睡,你和什麼人說話?”
李為念道:“我義父過來找我,說了幾句話。”
梁薇走到他身畔,看一看他的臉色問:“你們說了什麼?”
李為念一臉苦澀,並不言語。
梁薇問:“你有什麼心事?”
李為念沉吟半晌,攜了梁薇的手回到房中,而後才道:“英姿,我也許要去南邊找榮兒了……”
梁薇心裡一沉,又立刻一笑道:“很好啊,她……她一定盼著你去呢!”
李為念憐愛地撫一下她的臉,梁薇知道這曖昧混亂的感情不能再繼續下去,可是當聽到他說出訣彆的話來,心裡還是又憤怒又難過又委屈。
李為念還想再說什麼,她已經轉身走到床邊,冷冷地道:“我要睡了,請把我的金牌找出來還我,我明天一早要用。”
李為念站著不動,仿佛還想說些什麼,或者想再聽她說些什麼。不過,最後,他什麼也沒有等到,也什麼也沒有說,轉身出去了。
他去了哪兒,他想了些什麼,他會怎麼做?
梁薇想了半天,沒有一個答案,便又想起獨自一人往高麗去時,李為念讓白小雀帶的信與藥,想到自己離開高麗在茫茫原野行走時,遇到一直在等待的李為念……
現在,這個人要離開了,他對她的這些好,她甚至沒有時間回報……
她心亂如麻,躲在床上昏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是侍女喚醒她的,極為自然地伺候她梳洗穿衣。用過早飯,一個侍女便捧上那塊金牌,說是李為念給她的。
梁薇拿著那塊金牌離開,李為念沒有再露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