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了睡穴的任長央不知這一覺是睡了多久,當她醒來之時自己就是在顛簸的馬車裡。
她還有一些稀裡糊塗的樣子,可終究還沒忘記在明月城風雪樓裡廖天禁說的話,她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簾子,外頭一片雪白色,馬車奔馳在大道之上。“我要去瑤城!”任長央沒有問去哪裡,而是斬釘截鐵地告訴了正在看書的赫君還她接下來的目的。
“你相信廖天禁的話?”赫君還格外的平靜,那黑似墨玉般深邃的眼中毫無波瀾,看不到一絲情緒。
這反而是惹得任長央有些不耐煩,她好看的柳眉皺起來,眼中帶著微怒,她在極力地克製自己的情緒,“大酉祭祀大典不假!用活人當祭品不假!我北朝散落各地隱姓埋名的子民也不假!”
“本王以為你早就將關於北朝的一切都拋之腦後了。”這是赫君還第一次看到如此情緒波動大的任長央,他依然鎮定自若。
任長央惱氣地扭過頭,不願再看到那張臉,“我對北朝不顧不問,那是我以為這樣那些僅存的子民就不會受到傷害!而不是一心想要複國報仇!我不願讓自己的子民再次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這是她唯一埋藏在最心底的秘密和想法,她不想有朝一日還是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說出來。
“所以呢?假如這一次祭祀大典用的祭品就是你的子民!那你如何?”赫君還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讓滿腦子糊漿的任長央頓然間又是一片空白。
她該怎麼辦?
是啊,她該怎麼辦?
難道要再將散落在各地的子民都召集回來,準備向大酉開打嗎?
亦或者,準備複國!讓北朝重現在大家的麵前嗎?
然後呢?
然後又是被各國逼得交出江山闕歌圖嗎?
當年九月天,皇宮熊熊烈火,明亮如白晝,紅了半邊天!女子的求饒聲,皇妹皇弟的哭喊聲,可那又如何?終究都是死在了冰冷的刀劍下。她怎麼也不會忘記午門外宮牆上,她最敬愛的父皇的屍首被一把長刀死死釘在了上頭,還有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毫無生機地看著烈火焚城。
而她呢?
她卻是唯一幸運的一個。
她怎麼也忘記不了,那場大火足足燒了一個月有餘,她站在陰山上,跟著哭了那麼久。她都忘記了自己是怎麼離開北朝境地,渾渾噩噩中來到了東翟邊境,而被何東言所救。
種種的一切,仿佛是被她塵封在自己身體裡的一個盒子。可今日她打開了,那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排山倒海的倒出來。
下一刻,任長央有些無力的雙手撐在身子兩旁,她在顫抖,害怕地顫抖。她感覺自己跌入了深淵之中無法自拔,很無助。
“你是不是想起了往事?”赫君還溫柔地問,那滾燙的掌心溫度一下子刺激到了任長央冰寒的手,任長央猛地抬頭,撞進了他的眼睛中,她看到了柔情似水。
“赫君還!你是不是以為我對自己的國家的滅亡不聞不問不管不顧,我就是一個膽小怕事貪生怕死之人嗎?”
終於,在赫君還那平靜的臉上開始變得凝重起來,劍眉蹙起,“你隻是不想讓自己的子民再承受一次生死離彆罷了。”
“那。。。那為何所有人都對已經不複存在的北朝繼續糾纏不清呢?不是所有人都是喜歡權利!不是所有人都是擁有野心的!明明還有人隻喜歡與世無爭的過著一輩子啊。”豆大的淚珠宛如斷了線的珍珠,滴滴落下。甚至落在了赫君還那安撫在任長央手上的手背上,他的心猛地一顫。
他一直都知道,任長央看似對任何人事物都是帶著距離淡然麵對,可是她自己都不會知道她對待任何人事物都是很認真關注。那瞬間,赫君還不言語,直接將她摟進懷中。
須臾間,任長央覺得整個事件都停止了。
“在我麵前,你不必將自己偽裝的如此累,你有我!你就算想要整個天下,我都會將它放在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