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拓跋禦,其他幾人均是一驚。
鄭家是在六年前逐漸興盛起來的,並在短短的兩年內成了東陵城最大的藥材世家,之所以稱為世家,是說鄭家世代行藥,之前是在東陵以外的商鎮,後來遷到了東陵城,也無人深究。
最主要的是,鄭家如此大的家業,說不見就不見了,實在詭異得很。
而且,鄭家不見了,這鄭美人也突然沒了,是巧合嗎?!
拓跋禦眯了眯眸,長睫遮掩了些眸內寒光。
之前皇奶奶壽宴那晚,鄭美人出乎尋常的表現,以及齊暮景一反常態的焦灼,再是與沈之喬的巧遇,實在讓他不得不懷疑這其中的關聯。
於是便令宋世廉著力調查,宋世廉是他身邊的人,為人剛正不阿,機警果敢,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交給他名副其實。
沒想到,他一動疑,鄭家當即便消失了,而鄭美人也死得乾脆……
心頭冷哼,這齊暮景,還真是小看不得!
……
向南剛踏進魂蘭殿便看見讓他驚心的一幕,眼珠子都快蹦跳出來了,怔怔的一時反應不過來。
沈之喬站在蒼樹下的一隻小凳上,踮著腳尖,仰著脖子,雙手抓住吊於蒼樹乾上的白綾,整個人顫悠悠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掉下來。
向南猛地一個寒顫回過了神,接著大喘一口,驚恐的狂抽眼角,隨後連忙扶了扶太監冒,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了上去,一把抱住沈之喬的大腿,顫聲道,“姑娘不可啊,您這好好兒的,怎麼就想到輕生了……”
您這一死,得多少人陪葬啊您算了沒?!
沈之喬被他突然一抱也是嚇得膽顫,定了定神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抽,“我哪裡有輕生,我就是想取下這根白綾!!!”
“姑娘誒,您先下來,先下來再說!”事關他自個兒的命,向南不敢掉以輕心。
沈之喬皺了皺眉,看他這樣子也是真怕了,於是歎了口氣,“你先放開我,我下來。”
向南臉色尷尬的紅了紅,小心翼翼的放開,雙手卻沒有拿遠,生怕她做出什麼事來。
沈之喬跳了下來,抬頭看了看白綾,想來是掛上去許久了,白綾挺厚實,打的結很緊,她解了半天也沒解開。
瞄了瞄提袖猛擦額頭的向南,眼皮又是一跳,“向南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很久……”
向南手一頓,慢慢放了下來,眼角微微看見她,卻見她並未看他,一雙眼甚至都沒有落在他身上,像是隨口一問。
微吐了口氣,答道,“奴才看姑娘休息了,便出去轉了轉。”
“哦。”沈之喬抿唇點頭,指了指樹上的白綾,“你上去把它弄下來,看它天天掛在上麵,我瘮得慌!”
向南如之前一樣,立即搖頭,“不可啊姑娘,這根白綾取不得,取了怕是要出大事的。”
“能出什麼大事?你相信魂靈會在這根白綾上棲息?”沈之喬諷笑。
向南被她問住,卻不妥協,“姑娘,這根白綾確實取不得,不能取!”
沈之喬咬了咬唇,“那我一定要弄下來呢?”
“……”向南無言以對。
她若真是執意要取,他能怎麼辦?!她才是主子!
事情的結果是,白綾取了下來,差人丟到了宮中垃圾焚毀的大火爐。
入夜。
沈之喬躺上床上,雙眼緊閉,峨眉緊蹙,滿臉的汗水,一雙拳頭緊緊握住垂在身體兩側。
夢裡,黑糊糊的夜晚,有人在追她,她看不清那人的樣子,隻知道沒命沒命的跑,她像是在逗她玩兒,明明可以追上她,卻始終在她身後跟著。
她怕極了,累極了,也餓極了,她不知道跑了多久,耳邊是追她那人殘破的笑聲,尖尖的,似要衝進她的心臟般可怖。
身子猛地一抖,一雙青黑密布的雙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的雙手很涼,涼至骨髓,她動彈不得,驚怕得呼吸都不敢太大聲,她渾身都在發抖。
她似冰塊般寒氣逼人的臉頰蹭著她的耳朵,她在說什麼……
她聽清了,聽清了……她要她陪她,她說好冷,好孤獨,他們欺負她是新來的,都欺負她,一定要她陪她……
她嚇得呼吸都停了,張著嘴,渾身發顫,動也不敢動。
她感覺她的手漸漸離開她的肩膀,她還來不及鬆口氣,突然,一條白綾陡然出現在的眼前,瞬間將她的脖子箍緊……
她握緊雙手,想大聲呼救,可是不行,白綾箍得她太緊了,她說不出話……
“之之,醒來,之之……”嗓音帶了濃濃的擔憂。
接著,繃直的身體觸上一抹溫暖,沈之喬猛地抓住那抹溫暖,倏地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