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被屏風和碧紗櫥隔成了三進的房間,就算有人闖入,倒也不會一眼望到頭。
她走到最裡間,在碧紗櫥中的軟榻上躺下,揪緊的心在狹小的空間中漸漸鬆懈下來。
頭一轉,沈拂煙覺得枕下硌得慌。
她微微起身掀開枕頭,看著枕底躺著的陳舊木珠串,忍不住愣了一瞬。
這不是裴晏危日日不離手的那串珠子嗎?
她小心地捧起木珠串,握在掌心中,木質溫潤的觸感貼著肌膚,好像他的人就陪在她身邊,驅散了這夜裡心頭所有的動蕩不安。
躺在軟榻之上,昏昏沉沉的睡意襲來,沈拂煙靜臥不動,將那串木珠舉到麵前端詳。
看得出這珠串的木料不算頂好,時常跟著裴晏危備受摩挲,連最外頭的一圈烏亮色澤都被盤成了黯淡的顏色。
穿串的繩也是尋常紅繩,不是多麼珍貴的摻金蠶絲,反倒十分結實,且紅繩上一段隔一段的反差色澤也表明,此串年月已久。
此物樸實,裴晏危卻一直貼身攜帶,對他的意義定然非比尋常。
沈拂煙心裡掠過一絲清甜,她不禁開始回憶,當初在馬戲班子那時,裴晏危的手上似乎還沒有此物。
他若是謝家後裔,又與麒麟軍相關,其他那些不談,當初怎會流落到馬戲班子裡呢。
想著想著,她便握著那木珠串睡著了。
這一睡,沈拂煙又夢回當年,鮮豔的彩色布條在細細的繩索上飄揚,耳邊是喧囂嬉鬨的鬨市雜聲,她已好多年不曾聽見。
她夢到了流落馬戲班子的那一年。
這一夢,倒是沒有什麼她與裴晏危的相依為命、你送糕來我更衣,而是又從幼時埋藏的記憶深處挖到了一些平日裡完全不曾憶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