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昨日我遣我的丫鬟春之來您府裡捎信,卻說您覺著天色太晚不宜見客給拒出門外了。也是小女思慮不周,沒想著您已經睡下了,可是事況實在緊急,不得不讓您給小女一個答複,這才將您請到了這醉仙樓來。”
張迎春本想著用自己此番模樣激怒司念音,這邊有機會推脫離席。可是司念音一番言語下來滴水不漏,根本不給張迎春離開的借口,這樣倒顯得他自己有些不識好歹了。
張迎春畢竟也是走南闖北的大生意人,平日裡十分講究,便也不好再給她難堪,也正了正色道:“姑娘請說。”
“小女想與張老板商量著,停去供給給北秋寺的香油錢。”司念音倒也不與他多言語糾纏,將自己此番目的直截了當地言明。
張迎春本還如臨大敵,聞言反倒是鬆了肩膀,笑道:“姑娘這話說得實在有趣。張某行商多年,能順利走到這個位置,可多仰仗了佛祖保佑。這供給的香油錢也一直是張家慣例,豈是姑娘您一張嘴,說不給便不給了的?這可並非兒戲,萬一佛祖降罪,張某可不敢承擔。”
司念音似乎也沒有被拒絕的沮喪之感,而是向他拋出了一個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提問:“如若張老板的香油錢供的根本不是佛祖呢?”
張迎春拿在手裡的茶杯一歪,險些跌落在地麵上,被他堪堪扶住,卻還是灑落了不少水在自己身上,可他也沒有時間細究這些,追問道:“姑娘可別口出妄言,張某不明白。”
“念音明白張老板是體麵人,走南闖北、經濟盈虧都離不了佛祖庇佑安心不是,可是倘若這些錢根本便是被他人挪作他用了呢?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見張迎春不言語,司念音繼續滿意道:“小女也是不忍看到張老板辛苦奔波換來的血汗錢卻被奸人挪作他用,因此暗中調查了些許收支。您猜怎麼的,這些香油錢隻有四成被北秋寺收取,其餘的六成皆數進了京城李氏的門中,正是陳老夫人在暗中動了手腳,用香油錢接濟自己當年因科舉獲罪的母家李家。”
張迎春聞言,思考了片刻,反而咧開嘴笑道:“我當是什麼呢,說到你姑娘不就是想把禍水引向嘉義侯府麼?不瞞您說,您與嘉義侯的糾葛,張某在外也聽了個七七八,聽聞您最後可還是嘉義侯府的人,說到底張某現在還應該敬稱您一句嘉義侯夫人。既然如此,便還是乖乖回家與您婆婆去商量這香油錢的事吧。張某還有事,便不奉陪了,告辭。”言罷,起身便要走。
“信不信我?”
張迎春也是被她問得樂嗬了:“張某憑什麼信你?香油錢控度皆有東廠做主,敢在東廠眼皮子底下挪用香油錢,看在你娘的麵子上,女娃,此次便不與你計較,下次記得編個好些的理由再來與我商議。你倘如有證據證明,我這個做長輩的下跪給你道歉如何呀?”
說著也不給司念音回話的機會,伸手便打開門,準備攬著剛才的小姑娘回鋪子裡巡視一圈。卻在打開門的一瞬間仿佛被凍住了一般,兩腿發軟,險些癱倒在地上,顫顫巍巍地作揖道:“官...官爺。”
他雖不認得麵前這人的具體官職,但是青石袍袖、官家印徽,瞬間讓他反應過來,這是東廠來的人。
民間有一句傳聞道,青石袍袖大難臨,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的便是眼前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