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了司家老宅的院子,便聽聞陳瑾明朗的讀書聲。
司念音遂即尋去了書房,春之請來的先生正在教書,她便隻是看了片刻就轉身離去,不做叨擾。
“小姐,您說這張老板可是會依您的意思,斷了北秋寺的香火錢?”春之還是擔憂此事。
聞此司念音麵露幾分坦然,並無憂慮之情反倒是幾分確定的回答:“他倒是不會賣我這個麵子,可是他不敢不遵循東廠督主的命令。”
若是說她今日是帶著幾分請求之意前去商討,那容尋降至醉仙樓便是下了死命令。這張迎春買賣就算做的太大,也哪敢與官威,與東廠,與容尋作對?
如此哪怕他不相信此事地真假,也隻得在心中時不時地告誡自己這就是真的。
春之也憶起了容尋今日的話,心中便舒暢許多。
“小姐,倘若這張迎春連著其他四位老板一並將香火錢斷了,北秋寺那邊倒是好搪塞,可李家......”
這李家當年以大罪的抄家,男丁或是斬首示眾,或是流放荒蠻之地,以儆效尤。家中勞力死的死,散的散,早就沒了昔日的盛況。
可它是陳老夫人的娘家,近些年來依仗著陳家家財和陳老夫人的任之護之,早就忘卻了那日的淒慘,油然多了幾個刺頭,若是知道是司念音從中作梗斷了他們的財路,還不前來尋麻煩。
司念音落座岸前,不緊不慢地抑了口茶,“李家就算再風光,也難逃罪臣之名。陳老夫人暗下怎得接濟,也不敢挑釁皇威,將庇佑的那套端在台麵上。再者北秋寺的香火錢去處不明不白,倘若交給大理寺徹查一番,咱們有人證物證坐實了他們的罪名,那時他們所失去的就不止錢財了。”
就連那顆項上人頭都難以保全。
她深知陳老夫人佛口蛇心,心思縝密,那是她斷然不會賭上陳家去護住李家。
行得正坐得端,她敢賭。可他們不敢,並且也沒這個資格。
這話使得春之豁然開朗,對著司念音的佩服更深幾分。她總覺得司念音何處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娘!”屋外響起陳瑾軟糯悠長的聲音,司念音轉身之際便被軟團子撲了滿懷。
春之小心著伸出手護著,謹防陳瑾摔著。
司念音勾唇笑問:“今日書讀的如何?”
“回娘的話,今兒先生教給瑾兒的詩句與文章,瑾兒熟讀了十幾遍都背下了。”陳瑾圓潤地小臉上滿是驕傲,等待著司念音的誇讚。
將他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司念音遂了他的心願:“瑾兒聰慧,好好讀書將來必定才華橫溢,做一個為百姓為自己有用的人。”
“瑾兒不要做官,做官不為民做主,當是壞人。”陳瑾忽而皺著眉嚴肅的搖頭,小手在空中揮舞好似在表明他絕不為官的決心。
他雖隻有三歲,可心裡明白得很,外麵所傳聞的事兒與話語他都清楚。
司念音微怔,耐心地解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生在世,免不得徘徊利益紛爭之中,清明與腐敗不過一念之差。所以官有好有壞,隻取決於內心的定力與所選。瑾兒做官為好,不做官也罷。但你必須銘記一件事,義在心中,做任何事都不得失了義。”
陳瑾神色認真地聽著,待其言畢,頷首應答:“娘,瑾兒定然記於心中,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見三歲孩童尚且懂得道理卻成了人理的高山,司念音不禁暗諷那朝堂上的字匾。
撥去他遮眼的碎發,司念音露出慈笑:“瑾兒知曉就好,你看你滿手的墨汁,快隨春之去洗乾淨吧。”
陳瑾低頭看了看自己花了的手心,咯咯笑了兩聲就拉上春之去洗手了。
望著他天真無邪的背影,司念音暗暗發誓這輩子斷然護他平安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