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說,讀書人必先苦其心誌,因而特意選了北書房給郎君們講習呢!”香葉咂舌道,“六公子一向畏寒,怕是受苦了。”
“這樣啊,香葉,你去燉一份紅棗銀耳羹,咱們晚些送去。”沈昭月打了個哈氣,“我也有些累了。”
“是。姑娘先歇著,我自去準備。”
臨近夕陽漸落的時候,北書房已然散了學,謝家郎君們各個垂頭喪氣,額上冒著冷汗。原以為書院裡的孔夫子已足夠嚴厲了,如今遇上謝長翎,他們才是真真泄了氣。
但謝輕舟覺得,這半日的課雖累,卻是受益匪淺,於京城之中曆練了幾年,謝長翎所言皆是真知灼見,比起紙上談兵者有用多了。
“南方水患已久,朝廷久治無用。我想請問二哥,這水利一事真如此難嗎?”其他人一溜煙的跑了,唯獨謝輕舟留了下去,對著謝長翎虛心請教。
一眾郎君中,唯獨這位庶弟比其他人更上進些。談及水利,謝長翎道:“水利不難,難在無人可用。”
水利修建一事,涉及工部、戶部和各地的行政官吏,可真正能將一件事情做好的人,太少了。
謝輕舟沉吟了一聲,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止住了話頭。
有些話,不是他能提的。
懂事理,知進退。這大約也是謝輕舟最大的優點了。
忽而,一陣甜膩的幽香襲來。
二人一並轉過了頭去,正瞧見拱門外的淩霄花下,站著盈盈一笑的絕色美人。
沈昭月提了下手中的籃子,朝著謝輕舟笑了一下,眉眼彎彎,溫柔小意,動人心神。
謝長翎一下子愣住了,她朝著自己笑什麼?還提著食盒?
一時間,他倍感不喜,這笑容未免輕浮了些。何況白日裡還一副不願與他多相交的樣子,現下又巴巴等在了門口。若真是如此,謝長翎便覺得她之前的行為是欲擒故縱了,難道謝長嵐念叨著她,怕是真有些手段。
做了兩年的大理寺卿,謝長翎見過太多心眼臟汙之人,他更是不容有人耍這些手段。可看著對方殷勤的笑意,謝長翎思忖了一下,隨即長腿一伸,幾個大跨步走了過來,徑直到了沈昭月的身前,還未等到她說什麼,大手一提,接過了食盒,道:“這裡是書房。”
算是提點她一句,為女子應當自持守禮。
啊?
沈昭月絲毫不明白他的意思,這人突然搶她東西作甚!
不會是失心瘋了吧?
可下一秒,那人已經拿著食盒走了。
謝輕舟望著眼前的一幕,也摸不著頭腦,等看到沈昭月後,一拍手,恍然道:“孔夫子從不讓女子至書院,說是攪擾我們學習。我猜啊,二哥可能也是這般想的。”
“可那是我特意給你煮的湯......”沈昭月委屈極了。
香葉立刻說道:“姑娘院裡還有呢,待會兒回去再盛上一碗就是。”
聽竹院裡,謝長翎淺嘗了一口銀耳羹,味道清淡不膩,讓他眼眸都亮了一下。
殘荷收拾著一掃而光的碗筷,心下驚訝:天下奇聞,她家主子竟然不挑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