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聽竹院內,竹葉沙沙作響,日頭漸落,黃昏的雲層在天邊交織出橙黃的晚霞,往常謝長翎用過晚膳後,自會去書房裡處理信箋和一些事務,或是閒暇看一會兒書,等到夜幕降臨,自該洗漱入睡。
可今日,他破天荒地坐在了小院的那一從翠竹下,遙望著天上的那一片雲層。每每有外頭有聲響時,總忍不住轉過頭去看上兩眼,再繼續對著雲層發呆。
殘荷看著主子的樣子,來回走動的兩圈,總感覺他像是在等什麼人。
約莫半晌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公子。”白芍剛被沈昭月氣得頭疼,可事情沒做完呢。她忍著心頭的忿恨,指揮人將采買的東西放進庫房。
雖說府中自有下發的份例,但謝長翎在京城待久了,早就被養刁了品味。衣食住行皆是要精巧,又不能太過張揚。白芍回廣陵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謝長翎尋齊了日常用度的物件,確保每月都有盈餘,以免主子突然需要。
等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才拍了拍身上的灰,朝著內院去。一進門,白芍見了公子坐在門口,心下歡喜,“公子,可是在等我?”
“嗯。”謝長翎應了一聲,按理說,他確實在等白芍回來。剛才他半途將沈昭月丟下,在回府的路上就後悔了。他護著她,是知道那不過是一筐果子,並非是為了她舍命。幸好,路上遇見了白芍。“人可接到了?”
“啊?”白芍被這句話問住了,原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個賤女人!恨意從眼中一閃而過,她急忙低下頭來,“回公子的話,早些時候就已將沈姑娘接回來了。隻是采買的東西太多,我在庫房收拾了半天才好呢!”
“她,可有說什麼?”謝長翎問話時,神情頗為不自在,他將人丟下本就不是君子所為,換作任何人都該生氣了。
謝長翎一次兩次地提起沈昭月,白芍就算是傻子,也懂了他的意思。她暗自揣摩了一番,繼而笑盈盈地答道:“沈姑娘未提到什麼話,隻一路上說了許多茶坊做買賣的事情。那徐氏墨莊的小徐掌櫃年輕氣盛,為人熱情,本想著送沈姑娘回府,沒想到被我截了胡。”
三言兩語間,就將沈昭月與小徐掌櫃綁到了一起,白芍繼續道:“沈姑娘不愧是生意人,與人相交都熱情些。要我看啊,咱們府裡的田姨娘都比不過她。”
每聽一句白芍的話,謝長翎的臉色就冷了一分。他不認識什麼小徐掌櫃,可聽白芍的意思兩人應該十分相熟。
殘荷正煮著茶,聽了白芍的前兩句,她還未作聲,便是一些添油加醋的話,公子自會分辨。可將一個未出嫁的姑娘與府中的姨娘相比,那就是故意作踐人了。殘荷提著剛沏好的一壺茶走了過來,一邊給謝長翎換茶,一邊朝著白芍嗬斥道:“說什麼呢!沈姑娘是正經人家的女兒,田姨娘是個什麼出身?若是被四夫人聽到了,怕不是要撕爛你的嘴。”
是了。若非殘荷提醒了一句,謝長翎還並非覺得有什麼不妥。日後,沈昭月亦是他納的妾,但他最不喜田姨娘那般左右逢源、八麵玲瓏的作態。
田姨娘是清倌人,性子嬌憨,謝長翎的父親收下她時,原本隻打算當個擺件放著,可最後還是納入了房,傷了母親的心,更是時常在向母親請安時,故意炫耀自己剛從父親那兒得的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