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那是不是陳家老七?”
吃完早飯重新返回稻田開始勞動不久,忽然有人大聲說道。
眾人抬頭一看,可不正是陳國泰背著一個大背簍,撐著雙拐‘奪奪奪’地走過稻田邊。
“泰娃子,你是要到哪裡去?”
出了五服的陳家族人陳孝明立即大聲發問。
“是八爺爺啊。八爺爺,我去公社把藥草賣給收購站,換點錢去買點陶盆陶罐回來。小妹妹需要陶盆洗身子,我也需要陶罐熬藥。”
陳國泰當即也大聲回答。
土陶製品是這個時代極其少有的不需要票據就能直接購買而且價格非常低廉的東西。陳國泰這樣說並不顯得突兀。
“哦,陶盆陶罐啊?那是得買。你去吧,路上一定要當心啊。”
陳孝明憐憫地看了陳國泰一眼,關切地叮囑了一句。
其他村民都神色複雜地搖了搖頭,重新低下頭去忙著勞作。
陳國泰這幾天的遭遇和處境他們私下裡都津津樂道地談論過,當然知道陳國泰幾兄妹到底赤貧到了何種程度。
“好的八爺爺,你接著忙。”
陳國泰點了點頭,撐著雙拐‘奪奪奪’地慢慢遠去。
等到完全避開村民們的視線,陳國泰立即就加大了前進速度。
他今天的力氣比起昨天又大了幾分,掄動拐杖幾乎就像掄動兩根羽毛一般毫不費力。
就他自己估計,如果完全放開力氣,他前進的速度甚至都可能達到成年人放小跑的程度,並且還不會感到很累。
紅星公社場口距離陳家村的距離大約是4公裡左右。陳國泰趕在九點鐘之前就抵達了公社乾部辦公的一棟破舊的二層小樓之前。
這個時候也許是所有乾部都去了鄉下督促秋收,小樓裡根本看不到人影。
陳國泰逡巡了一會,好不容易才看到一間屋子裡有人在伏案疾書。
他連忙湊了過去,輕輕地敲了敲門。
“小夥子,你是哪個生產隊的?來這裡乾什麼?”
留在公社守家的文書張靖寧感覺到了動靜,抬起頭看著陳國泰問道。
“這位大叔,我是黑山大隊第一生產隊的。我叫陳國泰。這是我的介紹信。我來這裡是因為......”
陳國泰慢騰騰地移進辦公室,來到張靖寧麵前展開詳細而又客觀的講述。
“你是說,你家在你摔斷了腿之後,不但不給你醫治,還馬上把你分家出戶扔給了集體。然後你擔心你的兩個妹妹養不活,就把兩個妹妹都要到了你的戶頭下。你的親弟弟為了照顧你和兩個妹妹,也跟了你?分家時你家裡隻給了你一個破瓦缸,所以你就拖著斷腿上山采藥,想要交給收購站換錢買瓦盆瓦罐?”
張靖寧看了陳國泰的身份證明,又認真聽完陳國泰的話,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不過陳國泰拿出來放在他眼前的介紹信、立戶證明貨真價實,背簍裡也確實裝著藥草,他不信都得信。
“唉,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小夥子,慢慢熬吧。有黨和正府護著你,總會熬出頭的。”
張靖寧終於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這樣的事情隻要是你情我願並且沒有鬨大,公社根本不可能出麵處理。
張靖寧也沒再說多的話,立即就給陳國泰的立戶證明備案,然後在證明下方加注公社說明,並蓋上紅星公社的公章。
給張靖寧道了謝,離開辦公室之後,陳國泰立即走向公社收購站。
他今天確實是要賣藥材,也確實是要買瓦盆瓦罐。
但賣藥材又並不隻是為了添置東西,更重要的是能夠讓手裡名正言順地有點錢,哪怕是一毛兩毛。
同時也順理成章地擴大了活動範圍,有了與外界接觸的經曆。
以後拿出一些新東西之時,理由可以張口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