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翌日,天將亮。
昏睡中的阮芫被人喚醒,睜眼便見幾位女官整齊的站在床前,麵無表情卻不失恭敬地垂頭站著。
阮芫左右看了看,裴鄞衣著整齊,坐在昨日那張茶台旁麵無表情的閱讀經文。
她猛然坐起,牽動肩上傷口,抬手一模發現傷口早已包紮好,身上衣服也已經換過了。
女官見她坐起,便一擁而上伺候她梳洗,說是皇後娘娘宣她覲見。
阮芫心中一動,看向裴鄞。
女官也轉向那邊,垂眸行禮:“殿下,娘娘讓您同行。”
聞言,裴鄞抬眸,眉心微蹙,麵露不耐。
阮芫卻彆過臉,在無人看見的地方,露出一抹計謀得逞的笑容。
少時,二人乘坐轎攆,抵達翊坤宮。
皇後鳳儀端莊,氣質矜貴雍容,宮人稟報太子殿下求見時,她正倚著貴妃軟榻休憩,聞言悠然坐正,抬手宣見。
裴鄞率先步入正殿,仍是那身修行時著的青灰色粗布麻衣,左手挽著佛珠,右手恭敬背在身後,高大挺拔的身影禮貌鞠躬,向皇後行禮,淡聲:“皇後娘娘,金安。”
出家人本需斷絕六親,但尊卑孝義是皇族子弟刻入骨血的修養品性。故而,他這一禮是向身為君主的皇後,而非作為母親的皇後。
阮芫見狀,雖不解,但按照禮製,民女入宮需行跪拜禮,且不可抬頭張望驚擾貴人。所以她從入殿便始終匍匐著身子,恭敬地跪伏在地。
裴鄞自沉迷佛法便不再喚她母後,皇後早已習慣,徑直略過他生硬的問候,鳳眸微挑看向跪伏在地的阮芫,柔聲道:“抬起頭來。”
阮芫愣了一瞬,意識到皇後許是與自己說話,便躊躇著緩慢抬頭,眼簾恭敬垂下盯著地麵。
皇後甚是愉悅地笑了起來:“哀家瞧著這孩子相貌上乘,像是個乖巧的,皇兒眼光甚好,母後便做主將她納入東宮可好?”
阮芫低垂的眸底心念微轉,看來昨日那個士兵是皇後娘娘的眼線,他看見昨天那副場景,誤會自己與太子有苟且,並且將這誤會當真稟報給了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的好意貧僧心領了。”裴鄞麵容冷肅,不容置疑:“佛教六戒八律,禁yin戒奢,貧僧萬萬不可破戒。”
皇後不悅地蹙起眉心,她始終無法 理解,她這好皇兒是受了什麼蠱惑才會一心遁入空門,拋卻天下人掙破頭的榮華富貴,舍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東宮之位?
知子莫若母,皇後了解裴鄞的性子,與他反著來勢必讓他逆反心更重,於是借題發揮將茬找到了阮芫那處。
“皇兒如此說來,莫不是殿中這位女子誆了哀家,妄想攀龍附鳳?”皇後玉手微揚,一把將案上的茶盞掃落在地。
“哐啷”一聲脆響,阮芫嚇得渾身一顫,倉惶跪伏求饒:“皇後娘娘息怒!”
“皇兒既不喜她,那便打發了吧。”皇後鳳眸輕闔,染著蔻丹的指尖微動,輕飄飄丟下一句:“來人,拖下去埋了吧。”
阮芫驚懼叢生,猛地將頭磕向地麵,連聲哀求:“求娘娘明察!是民女知錯了!民女從未動過攀龍附鳳的心思!求娘娘高抬貴手,饒民女一命!”
殿內一片寂寥,除了“咚咚”作響的磕頭聲外,無人言語。
眼尾餘光掃過身側著黑蟒素鞋的長腿,長腿之上是身份矜貴,視人命如草芥的東宮之主,堂上是手握後宮最高權力的皇後娘娘。
難道今日她注定命喪黃泉?
阮芫心中哀戚,眼淚盈眶,若是他們真要置自己於死地,除了求饒,她再無辦法。
一陣眩暈襲來,阮芫險些暈倒在地,她匍匐著伸手輕拽裴鄞的褲腿,細聲哀求:“救救我......殿下......”
有血自她額間滑落,裴鄞皺眉移開視線,望向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