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張浩然年紀不大,才學卻已經登堂入室,去年春闈下場,過了縣試、府試兩關,雖然院氏功虧一簣沒能登榜,但是年紀輕輕,就有了童生的出身,也是前途無量的。
張浩然現在就讀於揚州四大書院之一的觀山書院,師從揚州名儒桂亮,有了桂亮弟子這個身份,一個秀才的功名沒有懸念,唾手可得。張家老太太將張浩然視作命根子,除了張浩然乖巧伶俐之外,就是因為張浩然是張家後輩中讀書的種子。
“老祖宗,您放心,那陸家小兒惹了您生氣,給您添了堵,回頭我在‘詠春’詩會給您奪個魁首回來,給您消消氣好不好?”張浩然大聲道,言語中說不出的自信驕傲。
張母一聽這話,更是大喜,讚道:“浩哥兒有雄心,好!好!真是我家的千裡駒啊。”
其時,張寶儀,張惜君,張柔雲等幾個姑娘也都進來給張母請安。
張母看到兒孫滿堂的局麵,心情愈發舒展,道:“外麵很多不明道理的人汙我張家是商賈之家,殊不知我張家才是真正的詩禮簪纓之族。看看我這一群兒孫,個個都是好兒孫。
再看那陸家錚哥兒,年紀輕輕不學無術,正路不走,偏那奸詐長舌,伶牙俐齒的下賤本事卻是學了不少。哪裡比得上我的孫兒?行了,丫頭們,哥兒們,你們的心意祖母都知道了。
祖母才不生氣呢!陸家的哥兒來我張家住著,吃穿用度咱們張家還能委屈他?但是這讀書的事兒,那是上天注定的,不是讀書的苗子,就算是花萬金,走千山,那也隻能是個蠢貨夯貨呢!”
張母這一說,周圍圍攏過來拍馬屁的人更多,大家一下找到了張母的爽點,一個個把張浩然吹得捧上了天,而把陸錚貶低成了爛泥,這一番吹捧,張母果然樂得笑開了花。
那種感覺就好像用陸錚和張浩然一比較,張浩然勝了,那整個張家都蓋過了江寧陸家一頭似的,這種阿Q式的精神勝利邏輯,給人的精神鼓舞還真不能小覷。
先前沉悶的院子裡,現在充滿了歡聲笑語,遺憾的是二奶奶花寒筠,還有大太太顧夫人不在,要不然,話題會更多,更加的熱鬨。
就在院子裡最熱鬨的時候,忽然眾人聽到“哇!”一聲,卻是女子的哭聲。
院子裡一靜,張浩然雙目倏然瞪大,驚呼一聲,道:“哎呦,是影兒哦,你這是怎麼了?我的天,告訴我是哪個天殺的欺負了你,爺幫你出氣去。”
“影兒姐,影兒姐!”緊隨張浩然之後,張唐,張珍和張維都湊了過來,一個個無不義憤填膺。
影兒是張母身邊的大丫頭,不僅模樣生得一等一的標致,和家裡哥兒們、姐兒們接觸得也是最多的,關係自然也最親近,張浩然就對影兒喜歡得成癡,不知央了老祖宗多少次,要把影兒要到他房裡去,老祖宗都沒應允。
“影兒,有話好好說,老祖宗在這裡給你做主呢!”張寶儀湊過去,攬住影兒的腰,她和影兒最是親厚,兩人雖是主仆,關係卻勝似姐妹。
兩人年齡相若,性情相投,愛好相似,雖都是女子,卻都好讀書作詩,都一樣恨不是男兒身。
張寶儀眼見影兒哭得厲害,一顆心慌了神,鼻子一酸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一通大亂,影兒終於被簇擁攙扶到了老祖宗張母的身前。
她秀目含淚,如梨花帶雨,仰頭看了一眼老祖宗,淚珠兒更是像珠簾子一般傾瀉而出。
“噗通!”一聲,她規規矩矩跪在地上,叩頭匍匐在地,哽咽道:“求老祖宗開恩,影兒願意給老祖宗做牛做馬,隻求老祖宗彆讓影兒去伺候那天殺的陸家錚哥兒......”
“啊......”
影兒這話說出口,全場懵X,所有人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影兒是何許人?她可是老太太身邊的頭號大丫頭,在張家上下,她走到哪裡,代表的都是老太太的意思,家裡的一眾少爺小姐可沒把她當成丫鬟下人,親厚得都如同姐妹一樣。
張浩然為了要影兒,不知在老太太麵前撒了多少潑,放了多少賴皮,一直都沒得逞。現在老太太竟然要讓影兒去伺候陸家的那醃臢貨?
張浩然第一個不乾了,他道:“老祖宗,這是怎麼回事?這是哪個爛了心肺的主事出的餿主意?影兒是老祖宗身邊的貼身人兒,那陸家小子是什麼東西?我浩哥兒都還沒那份福氣讓影兒伺候,他那醃臢貨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