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遲疑了一瞬。
“是大夫人?”江明珠猜測。
她隻跟鄒氏接觸了一次,就知道在明麵兒上,安樂郡主與鄒氏是十分親厚的。這府裡其他人都沒來過,隻鄒氏來了,待她十足細心親昵,不難看出,安樂郡主是十分信任她的。
微雨遲疑著不敢說,也是怕她覺得她是在挑撥妯娌關係。
果然,微雨神情微鬆:“每次都是大夫人身邊的雲巧,親自送藥過來的。”
“熬藥的是誰?”江明珠又問。
“據雲巧說,每次都是大夫人親自守著的,因怕旁人熬藥不仔細,藥效發揮不出來,便從不假他人之手。”
這話原說來,是為了博安樂郡主的感激的。
聽在現在的江明珠耳裡,隻覺得這鄒氏的所作所為令人不解。
本該是回乳的湯藥裡,她卻加入了催乳的藥——倘若真是鄒氏,她這麼做的原因跟目的又是什麼?
“府裡管事的,莫非也是大夫人?”
說來,安樂郡主出身高貴,又是靖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自她嫁進來,這靖國公府的中饋就該慢慢交接到她手上的。
但江明珠並不認為安樂郡主能夠掌管靖國公府的中饋,一來她身子弱,不適宜操勞,再來,那樣一個謫仙般不沾世俗煙火氣息的人兒,又怎麼懂得管理中饋這些繁雜又瑣碎的事情?
這靖國公府子嗣不豐,老公爺這一支,更是人口簡單,膝下成年娶妻的兒子,也就已逝的原世子溫崇岷以及現世子溫崇樓。餘者便是未成年的兩個庶出兒子,至於三個女兒,嫁出去了兩個,如今隻有個老來女兒待字閨中。
不過老公爺這一支人口是簡單,但老公爺的兩個弟弟現在依然住在國公府中,那兩房的人口,就十分不簡單了。但再不簡單,隻要國公爺腦子沒進水,都不可能讓二房三房的人來掌管國公府的中饋。
而老夫人年紀大了,憑她一個人,這諾大的國公府也是管不過來的。
果然微雨點頭道:“原本老夫人是打算讓您管理府裡中饋,隻是您......身子不便,老夫人便讓大夫人協管。”
她頓了頓,又道:“說是協管,實則府裡事務多是大夫人在管——原本大夫人便掌管過中饋,因此做起事來便很得心應手。老夫人這一兩年來,幾乎已經不管事了。”
這便是在告訴江明珠,鄒氏很會做人,很得老夫人的信任。
便是她現在跑去告訴老夫人,鄒氏有可能在她的回乳湯裡動手腳,老夫人也未必會相信——在老夫人心裡,一個事事細心穩重又妥帖,一個是狠心到連自己親生兒子都會傷害的人,孰親孰疏?
又告訴江明珠,鄒氏管事得心應手。因她也做過世子夫人,原本也該管理這國公府的中饋,隻是後來不幸,她的夫君去世了。未免人說嘴,她定然會將中饋交還給老夫人,然她管過這幾年,府裡的下人都很信服她,聽命於她,因此她才會得心應手。
江明珠對她現在的處境有了直觀的了解。
說白了就是公婆不喜,要不然老夫人不會連麵都不露,可想對她的意見是很大的。
夫君麼,剛才那個冷漠的幾乎冷酷的態度,她是不敢指望的。
至於尋陽長公主,現在還生著她的氣,她又是現在這副模樣,便是想見上一麵估計都難,暫時是指望不上。
如果鄒氏真是她要留心的敵人,在這樣四麵楚歌的情形下,該怎麼動?
她略想了一想,問微雨道:“每次熬完藥的藥渣子,你可有辦法拿到?”
就從這莫名其妙的湯藥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