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舟在這時拄著拐杖,在貼身管家的陪伴下推門而入,在進門的那一刻,江堰隔著鏡子與人對視。
將近七十歲的老人眼神卻並不渾濁,反而明亮而銳利,他雖已不似年輕時那般鋒芒畢露,盯著人時像一條凶狠的毒蛇,時光的沉澱讓他善刀而藏,但他不威自怒的氣勢卻足夠讓人害怕。
這就是掌舵了江氏這艘大船四十年有餘的江家掌門人,江堰的爺爺,也是他力排眾議,在經曆過老年喪子之痛後迅速將江堰這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接了回來認祖歸宗。
短暫的刀光劍影的交鋒後江堰斂眉,轉過身,擺出乖巧聽話的樣子走上前去,喊了聲“爺爺”,又從管家手上接過江尋舟的手臂,攙扶著他往房間裡走。
江尋舟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輕點了點江堰的手背,聲音沉穩,似隻是隨口一說,但江堰知道,這是不可違抗的命令。
“晚上的宴會來了不少生意上的夥伴,你要代表江氏好好招待,對了,關家的丫頭也來了,你們也有一陣子沒見了,該好好寒暄寒暄。”
江堰的腳步頓了片刻。
一老一少接著往前走,房間儘頭是一個內嵌的小型陽台,他們站在欄杆處停住,共同俯視著大廳中其樂融融金碧輝煌的宴席,宛如帝王在俯瞰著他的臣民。
可分明是如此熱鬨的場麵,房間裡的氣氛卻冷的好像剛剛落過一場冰雨。
江堰抬起手,掌心輕輕架在金屬欄杆上,指尖在上麵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那枚戒指也跟著在上頭發出咚咚的厚重的碰撞聲。
良久,他噗嗤一笑,卷曲的睫毛也跟著顫動,那雙漂亮的眼睛泛著幽深跟若隱若現的挑釁,他沒有看江尋舟,隻是對著不遠處剛剛進場的風姿綽約的喬霜月發出了一聲歎息,評價道:“可我覺得,她,比關書雁漂亮百倍。”
江堰說完轉身離開後江尋舟還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彈,他看著不遠處那個越發漂亮的小姑娘,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兩人見麵的場景。
四年前,江堰出國前夕,江尋舟曾親自去見過一次喬霜月,剛讀大學的女孩兒比現在青澀很多,坐在桌子對麵連抬頭看自己的勇氣都沒有,隻幾眼,江尋舟就已經大概了解了喬霜月是個怎樣的人,果然跟他得到的信息沒什麼差彆。
善良、柔弱、乖巧,如同他花園中栽種的那些花朵一樣可以被輕而易舉的拿捏,他也知道了為什麼江堰對她這麼有興趣跟執念了。
江家的男人,似乎一脈相承的會被這樣的女人吸引。
江尋舟沒有給喬霜月寒暄過多,他也沒有必要跟這個女人客氣,掌管了整個江家,乃至是西京一半經濟命脈的男人以命令的態度告知喬霜月:“為了安撫江堰讓他老實出國,我會告訴他我答應了你們的訂婚,不過你應該有自知之明,江家已經有看中的兒媳婦了,他的未婚妻,不可能是你。”
“我的手段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但你是江堰喜歡的女孩,我是不願對你,還有你們喬家下手的。”
這幾乎是赤裸裸的警告了,江堰可以胡鬨,但喬霜月必須時刻保持理智。
喬霜月掐著自己的手,咬著唇,半晌,她抬起頭,對上了自己的視線,講:“我知道的,爺爺。”
臨走之前江尋舟又講“我不希望江堰知道這件事。”
經過四年的蛻變,女孩兒已經成為了略顯成熟的女人,但人的秉性是不會改變的,江尋舟對喬霜月有把握。
不管江堰再怎麼鬨,這場無疾而終的感情,也注定隻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了。